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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指法有些古怪,我挣脱不开!”美人蝎急忙忙解释。
花满楼松开匕首,一掌拍向再次袭来的白书生。白书生吃痛,后退几步大喝一声:“不行,不要主攻他了,打那个罐子,那是他的弱点。”
两个人的攻势一转,直直冲着那个罐子而去。
本如闲庭信步一般悠闲的花满楼皱起眉,拎着罐子的手背在身后,猛地弯腰闪开美人蝎丢来的暗器。无需回头,花满楼后抬腿重重一踢,正中白书生的后心。白书生踉跄几步,剧烈咳嗽呕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花满楼旋身上前,白色的衣摆在空中荡起优美的弧度,带着凛冽的寒意来到美人蝎身边,一指既出,点向美人蝎的面中。
来不及反应,美人蝎只感觉一阵甚至不仔细察觉便不会发现的微风过后,眉心便是一痛,身体软软倒下去。
驿站恢复了安静,只有花满楼拎着罐子无奈地站在那里,地上是不住呻吟的白书生和晕过去的美人蝎。他的呼吸依旧平稳,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色,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早早躲进柜子的驿站老板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一切平息后才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看着地上没有动静的美人蝎大惊:“她……她……”
“她只是昏过去了,”花满楼宽慰道,“只是又要麻烦老板帮忙将两人扭送衙门了。”
花满楼的深藏不露让老板不敢懈怠,赶忙应好,又带着谨慎的试探,脸上换了一副讨好的笑:“公子坐一会儿,我去给公子寻冰块去。”
“麻烦您了,不拘多少钱,只要将这个罐子裹好就成。”花满楼冲老板颔首,带着谢意。
“只是我这里离下个驿站还远呢,我也无法保证冰块不会化。”老板又犹豫着补充。
花满楼微微摇头,示意老板不必担心:“我快些骑马,在冰块化了之前赶到下个驿站就可以了。”
这次的京城之旅只有花满楼独自一人,陪一个用冰块和棉被紧密包裹的罐子,步履匆匆自江南而来,奔沈明月而去,带起身后的尘土。
漆黑的夜色里, 几个黑衣人悄声而来,在某间小屋前停下。
小屋里黑黢黢的,看不清里头的光景, 想来房间的主人已经睡下了。
“是她吗?”其中一个人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察觉这边的动静后, 用气音问着身旁的人, “睡得这么早, 别是有诈。”
领头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小截迷香点上,周围的人都屏息起来。窗户纸在微弱的火光的热度下破损,将那粘腻的香气带进屋子里。这人点点头, 黑布蒙面下唯有一双眸子透着锐利的光, 嗓音带着些阴柔与凉意:“就是她, 管它有没有诈,我们送她一场梦境不就得了。”
说话间,迷香几近燃尽, 领头那人颇有些不耐烦:“少废话,动手吧。”
几个黑衣人的来的恰是不巧, 沈明月刚吹熄了灯,便觉察到外面不同寻常的风声,也因此没有轻举妄动,只在迷烟燃起的那一刻掩了掩口鼻。只是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有意, 这迷烟的量哪怕是不懂得运用内力的时候都不会昏迷, 何况完完全全记得如何运功的现在。
“铮——”
兵器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静谧,先进去的那人猝不及防下后退几步,后腰抵上桌子, 眼睛里透出些淡淡的慌乱。
原本闲散倚着床边的沈明月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点上蜡烛, 又对上几个黑衣人的目光。
烛光照亮了房间,清晰地映出沈明月的身影,反倒是对面的几个黑衣人隐在光芒外的阴影中,颇有些看不真切。为首的黑衣人内心嗤笑了一声,觉得派遣任务的时候提的什么小心谨慎实在多余。固然惊讶于沈明月在迷烟下没有昏睡,可是到底年纪小轻敌,竟然这样大大剌剌地将身形摆出来给敌人看。这么想着,黑衣人内心的不屑更甚。
而沈明月只是挑了挑眉,莞尔笑道:“怎么愣住了,不继续吗?”
沈明月的话惊醒了沉浸着的黑衣人,几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要么冲着她的面门,要么冲着她的胸口,招招式式,都是要致人于死地的架势。
左移一步,避开面门的手掌;后撤侧身,躲开胸口的暗器;左手反手横剑于头顶,格挡住劈头砍下的刀光;右脚一勾一踹,化解对方腿法的同时并将其推出包围圈。沈明月轻轻巧巧的几个动作过后,黑衣人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严肃。
“速战速决!”其中一个人喝令道。
几人的动作带起周围风动,惹得烛火摇晃起来,照得人影若隐若现。
缠斗中,沈明月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黑衣人也不由自主停下,警惕地判断,两方一时间静默对峙着。
马蹄声渐近,来人却只有一个。黑衣人松了口气,又紧接着欺身上前。来人御马停在院门。空气中破风声传来,门被打开,花满楼直直冲着对面的黑衣人而去,丝毫不带犹豫。
但是他们对上沈明月都有些力有不逮,何况加入了花满楼。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些黑衣人便倒在地上,配着迷烟软成了烂泥。
轻踢了黑衣人几脚,见他们没反应,沈明月一把拽下他们的面罩,仔细端详。几人均面白无须,喉结也不甚明显,再回想那肉麻粘腻的语调,让沈明月原本八分的猜测变成了十分的笃定。
“是东厂的人。”花满楼举着蜡烛,确定道。
沈明月内心自然知晓,目光微不可察地在蜡烛上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可是花满楼仍然注意到了:“我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只是我固然是个瞎子,不需要什么光亮,但你却能看得清楚些。”
忽略脚下的瘫软的东厂刺客,沈明月失笑:“这不重要,只是你怎么突然来了京城?距上次来信才过了一个月而已。”
花满楼这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走进院子打开院门,将孤零零呆在门外的良驹牵进院子。爱怜地摸摸宝马温顺的鬃毛,花满楼从马鞍一侧取下那个用棉被紧紧包裹的被子,小心地一层层剥开,将里面的罐子取出来。花满楼这一路赶得急,因此冰还没有化,在冰的掩藏下,是一个更小的瓷白罐子。
沈明月从花满楼的手中接过那个瓷白罐子,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不怪沈明月有此一问,甫一入手,便是一股冰凉贴住她的掌心。
眼下已经入春,虽说离真正天气变暖还要有些日子,但也没了朔冬的寒冷。可手中的罐子哪怕被沈明月手掌的温暖包裹,也清晰地传递着凉意。
花满楼没有回答。
他卖关子惹得让沈明月愈发好奇,轻轻将盖子掀开,映入视线的白色冰晶更让她惊讶:“这是……雪?”
捧出一抔,凉意在手心中化开,沈明月明白这的确是雪,只是连京城都没再下雪了,这罐子里的雪又是哪儿来的?
“江南下雪了。”
花满楼缓缓道:“我本想写信告诉你,又觉得落在纸上实在是遗憾。你来江南的几年从没见过雪,偏偏江南难得的第一场雪下在了你离开的时候。”
“这是……江南的雪?”沈明月迟疑问。
“这也是明月楼屋檐上的雪。”
花满楼的笑容依旧温和,沈明月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疲惫与青黑。
沈明月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江南到京城的路程,要一个半月的马车,便是骑上世间最好的良驹,也要月余。毕竟马车还可以一边赶路一边休息,骑马却只得奔波,到驿站才能稍作调整。从上次来信到今天不过二十日,这一罐雪从江南运到京城,中间还要不停换冰换马,花满楼可曾有过好好休息的时刻?只是因为她随口的一句“江南从未下雪”么?
这么想着,沈明月只觉得胸口酸胀起来,湿意似乎自手心往眼眶钻。
抬手抚摸花满楼新长出的胡茬,沈明月心疼道:“你这一路,可有休息?”
花满楼回握住那只沁着凉意的手:“我只恨我来得不够快。”
这一路都不算什么,花满楼只是可惜路不够平整,马不够迅速,天气也没有那么晴朗。明明体力还能支撑,却被迫放慢脚步,害得沈明月独自迎上了东厂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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