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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口玩笑,萧乘风却没有笑,他抿了抿唇,没有将碗递给沈明月,而是自己用汤匙轻轻搅动着药汤,舀起一勺喂到她的唇边,沉默等她张嘴。
屋子里气压有些低迷,惹得沈明月有些不自在,她又伸了一下左手,想接过那个药碗:“我自己来就好。”
萧乘风避开她的手,仍旧固执地举在沈明月面前,大有她不喝就不会放下的架势:“你的手能动吗?”
试着弯了一下左手的手腕,又试着举右手去接碗,被传来的痛意疼得呲牙咧嘴的沈明月认命地放弃,可转而看到萧乘风举着的汤匙后又失笑道:“我虽然不怕苦,可这样一勺一勺地喝也太折磨人了吧?”
她的话这样熟悉,令萧乘风有些恍惚。
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受伤后躺在床上,冲他说着类似的话,只是那个女孩同他关系要亲近的多,熟悉的多,哪怕受了伤不能动弹也张牙舞爪的:“我不怕苦是一回事,可你一勺一勺喂我故意折磨我是另一回事!”
那时候的萧乘风气她不小心受伤,气她自己一个人便敢偷偷跑出去抓悬赏榜上的人,更气自己没能及时赶到,趁着她不能动,故意一勺勺喂她,看她被药汁苦得皱起眉头,才满意收手。
“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而且这药怎么这么苦,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加料了!”被迫小口小口喝完一碗奇苦无比的药汤的女孩气鼓鼓的,因为骨折双手被竹板夹住,便想用脚踢他,可她忘记了自己的脚骨虽然没有受伤,皮肉还是受了些伤的,一脚踢出去,没对萧乘风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碰到了自己伤口,疼得她立刻便蜷起了腿,不住地吸着冷气。
萧乘风赶忙放下碗,一只手捉住她的脚,防止她乱动再受到伤害,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她小腿上的穴道,帮她缓解着疼痛:“你能不能小心点?”
“我错了嘛,”看萧乘风神色缓和,女孩倒是很会见风使舵,立刻便服软,“我下次一定提前给你说一下好不好,我再也不偷跑了。”
“你还敢有下次?”萧乘风眉毛一竖,瞪她。
“不敢了不敢了。”女孩双手合十在胸前,只是因为胳膊上夹着竹板让她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滑稽,倒逗得萧乘风总算没那么严肃,碧蓝的眼睛里也漾起些笑意。
“你说你好好的,非得去捉悬赏榜上的人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上漠城悬赏榜的都是些亡命之徒,哪会管你有什么名头,在这城里大家都捧你做小公主,可他们可不会在意。”萧乘风不是话多的人,可对上女孩却总要多操一份心,像是长辈一般絮絮叨叨地说着,接着又补充道,“师伯也没少你的银钱,师父对你也大方的很,再不然你也可以跟我和师兄要,你又何必冒这个险”
萧乘风的声音低低的,便是这样仔细叮嘱也不让人觉得厌烦,倒像是哄人安睡的摇篮曲,只觉得如沐春风。
被萧乘风按着小腿,本就没养好伤的女孩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含糊道:“这不是快到你生辰了吗……我想给你送份大礼,可是我的小金库不够,这种事总不好找别人开口,那还算是我送的吗……”
按着小腿的手微微一顿,萧乘风停顿了一个呼吸,才涩然开口:“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怎么会,是你救了我呢……”药里带着的安神成分让女孩更加困顿,她试图提起精神,可到底是扛不过去这股困意,“从来没有人怪你啊……”
那话仿佛又回响在耳边,让萧乘风一时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从来没有人怪他吗?
可他来晚过不止一次啊……
萧乘风盯着沈明月的脸出神,这令她脸上思索神色更甚。只是见萧乘风一言不发,沈明月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便艰难地将脸伸到碗边,自己喝起药来。
感受到手中的碗被触碰,萧乘风骤然回神,赶忙将碗低了一些,揽过她的肩,配合她的动作将药喂给她。
萧乘风揽肩的动作自然又熟练,仿佛做了无数次,却令沈明月有些不自在。本能的僵硬后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在意这些细节,内心宽慰着医者不在意男女之分,都是病人罢了,沈明月又立即调整着身体,尽量放轻松。
感受到怀中人的肩膀微微一僵,萧乘风的心底有些黯然。
等碗底见空,萧乘风不知又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糖,放到沈明月的嘴边。沈明月拗不过他,只得吃了,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驱散了那些苦味,倒是好受了不少。
品味着口中的甜,沈明月垂下眼帘,问出了那个自刚刚就想问的问题:“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萧乘风微微一怔,又微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公子很熟悉。”沈明月细细回想了同萧乘风认识的整个过程,只觉得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似乎也如同无情等人,是突然就接近了自己,然后成为有些私交的……称不上朋友,但却莫名觉得可以相托。这个过程有些熟悉,令沈明月不得不怀疑。
“这重要吗?”萧乘风避开了沈明月的视线,盯着碗底的锦鲤花纹道。
“重要,”沈明月已经不想再逃避,她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想搞清楚为什么她这小小的明月楼能吸引这么多武林高手驻留,也想知道,那天山神庙里,那个黑袍男子想说却没说完的过去,到底是什么,自己的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需要她去报仇?“我不想一直这样蒙在鼓里,所有人都在保护我,可我却连自己被保护的原因都不知道,也不能去保护别人。既然我们认识,你可以给我讲讲我的过去吗?”
“可你师父不想让你想起来,自有他的道理。”萧乘风淡淡道。
“那你呢?”沈明月回想萧乘风的出神,问道,“你这么费心费力地照顾我,同我关系匪浅吧?你不想我们恢复到过去吗?我忘了你,你不难过吗?”
“便是忘了又如何,我们可以再重新认识一遍。”萧乘风笑道,他这次的笑容里带了些狂傲,有一种傲气,仿佛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
沈明月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萧乘风打断:“那药不是永远的,你既然已经想起来一些,便该清楚药在失效,你会慢慢全部想起来的。你好好休息,我去调整一下下一次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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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贸然去明月楼,实在是有些过于冒险了。”京城的神侯府内,诸葛正我缓缓道。
被唤作殿下的人正是那天的黑袍男子,他只受了些轻伤,早已恢复得差不多,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此刻正坐在神侯府的正厅内,低垂着头,颇有些可怜。
不论日常里是怎样的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可面对诸葛正我,这位到底曾经教导过自己和父亲的老师,他还是像回到了当初,因为没有写好大字而被训斥的时候。
“严弘晋作为我朝唯一能抵御外敌的将军,手握重兵,若是能成为我的助力,那逼皇帝退位的可能性又大了些,”黑袍男子明白自己的莽撞,却仍觉得若不是霍休此刻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没有习武,也大意没有带侍卫上山,“我明白侯爷是为我好,也相信侯爷能帮助我下好这盘大棋,可严小将军没有一丝同侯爷重新交好的意思,我不想坐以待毙,难道要我一直等下去,等到皇帝驾崩吗?”
诸葛正我叹了口气:“我明白殿下复仇心切,可明月能起到什么助力呢?”
“若是沈明月意图报仇,那严弘晋定然不会放手不管,”黑袍男子站起身来,一边走动一边兴致勃勃地冲诸葛正我解释着自己的意图,“一旦沈明月站到我的阵营里,那么严弘晋也就能为我所用了。”
诸葛正我的眼睛注视着黑袍男子,眼睛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黑袍男子有些不自在,问道:“侯爷何故这样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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