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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萧乘风。”
话音未落,萧乘风欺身而上,迅速逼近花满楼身边,掌风凌厉地冲着他的面门而来。花满楼也不犹豫,立刻便抬手,对上萧乘风的掌法,竟是要同他硬碰硬。两人掌心相对间,周围的杂物都被两人的内力波及,纷纷吹起在空中,二人的衣袍也猎猎生风。
一掌过去,两人均后退几步。萧乘风借力后墙,一蹬又上前,花满楼足尖一点,自地上飞起,再次同他对招。
不过须臾,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小巷子的墙被波及,可怜兮兮地掉下几块墙皮。
萧乘风本来也只是来试试花满楼实力的深浅,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此刻目的达成,再加上另有要事在身,故而只道:“身手不错。”
“阁下究竟是沈掌柜的什么人,又为何对我有如此敌意?”花满楼问道。
听到花满楼提及沈明月,萧乘风本已要走的脚步又硬生生地停下:“我只是想试试,你能不能保护明月罢了,能在我的手下打成平手,做个护卫倒是不错。”
“可是你没有拔剑。”花满楼缓缓道。刚刚两人的对招贴得很近,花满楼明显感觉到萧乘风的背后背着一把剑,剑穗轻轻拂过他的手,带起微微的痒意,只是萧乘风却没有用的意思。
“因为这不是我的剑。”萧乘风抚摸着剑柄,如同对待情人一般温柔,淡淡道。
“那你的剑呢?”花满楼继续问道。
“我不用剑,用刀。”萧乘风有些不耐烦,“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保护明月,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再说了,”萧乘风的话中透着不屑,他嗤笑道,“能同我的刀对上的,几乎都死了。”
“我自是会好好保护沈掌柜,但……”
“不需要但是,我只想说,霍休没死,最近还逃到了江南。”萧乘风无情地打断花满楼,语气轻蔑道,“无情他们就是废物,连个霍休都捉不住。”
“咕咕——”
鸽子的叫声在两人的沉默中响起,萧乘风伸手捉住,接着脚尖一点,借着墙壁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明月本就是被他们牵扯其中,我没法时刻留在明月身边,若是明月因此受伤,我定会拿你们是问——”
没过几日, 冷血也到了江南,他同样是得到消息,为了霍休而来。
这一下子, 江南可变得热闹起来。
雅间门被推开的时候,严弘晋正坐在窗边, 独自品茶。
沈明月笑吟吟地端着盘子, 将菜慢慢地摆在桌上。
严弘晋冲她点点头,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颔首示意。
自打上次的失态后, 严弘晋迅速便调整好了自己, 只是心底的疑惑到底是没有打消, 便也如旁人一样,常常来往明月楼,成了店里的回头客。只是旁人是为了美食和酒而来, 而出生在京城世家的严弘晋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是吃过的,严弘晋不同, 他是为了沈明月而来。他想再看看,沈明月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位故人。尽管希望渺茫,但严弘晋也不是第一次得到希望后又失望了,只是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也要试试的。
严弘晋生性便不爱笑, 自幼丧母,他自小便被父亲带在身边,由于父亲又是军营出身, 早就习惯了棍棒教育,学不来什么叫怀柔, 若有不对便是家法伺候。何况严弘晋既是家中长子,又是独子,小小年纪便要独当一面,因而当同龄人还在过家家玩泥巴时,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出拳用剑,马步一扎便是一个时辰,也能陪着父亲出席各种交际场合,像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地行礼问好,看着那些人扬着虚伪的笑容来恭维他。
他的童年,几乎便是在汗水和训斥中度过。
除了父亲出征,他跟着师父学文习武的时候……
想到这儿,严弘晋轻轻阖了阖眼,慢慢将眼底的悲痛压下。
他身居高位已久,兵营里又饮惯了寒风冷血,背负着滔天仇恨的严弘晋几乎要忘记怎么笑了。然而面对沈明月的时候,严弘晋还是努力地扯出了一丝笑容,压抑着语气中的冷硬,生怕吓到她一样,尽量做出温和的样子来。
好在那是沈明月。
沈明月根本没有在意这位少年将军的不自然,也丝毫不觉得他冷漠,依旧笑吟吟的:“公子点的菜都上齐了,请慢用。”
他从未正式地介绍过自己,沈明月便假装不知道,依旧喊他公子。这样一来倒是省事儿,免去了百姓见到大官还要行礼的麻烦,她本来就不是乐意屈膝的性子,因此沈明月也乐于这样平级相待。
不论是笑起来脸颊一侧的梨涡还是弯成月牙儿的眉眼,都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严弘晋眼底几乎瞬间涌起血丝,但怕吓到沈明月,他立刻扭头,盯着窗台上放着的花盆,平复着情绪。
那花盆很是精致,素白色的釉底上刻着游鱼戏水的浮雕,盆底滚了一圈金边,盆口宛如盛开的鲜花,托着潮湿的泥土和正中央苍翠欲滴的一片碧绿,绿与白的辉映,显得草木更绿,也显得花盆更白。
见严弘晋的视线凝结在那盆花上,沈明月解释道:“那盆花是我养的,因为整个明月楼,这个雅间的采光最好,今天天晴,我便一大早把它搬来晒晒太阳。只是不知道是我照顾的不周到,还是它不适应这江南的气候,这么多年了,从没见它开过花。”
“这是什么花?”严弘晋问道。
“我也不知道,”沈明月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有跟我讲过这是什么花,只说让我好好养,总会开花的。”
“他?”严弘晋好奇道。
“就是送我花的那个人。”沈明月笑道。
严弘晋垂下眼眸:“是很重要的人。”
“是啊,很重要。”沈明月莞尔,眼睛里露出怀念的神色。
自打那次后院挖出酒坛令她想起自己还有个师父叫沈剑后,沈明月的脑袋里总会时不时得蹦出些同他相关的事。
比如这盆花。
再比如柜台上的那个钱罐子。
两人奔波南下之时,怀中就已经抱了这盆花,一路上不论是再怎么辛苦艰难,被人追杀也好,钱袋子被偷也罢,都没有人提过把这盆花丢掉或者卖掉。沈明月不记得跟师父自何方而来,却清楚地记得师父是怎样郑重地嘱咐她,不要小瞧这盆花,这盆花非常珍贵,不开则已,一旦开花,说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当初师父出海寻药,带回了三枚这花的种子,如今只有盆中这棵依然活着,茁壮成长。这花不分四季,每天都在努力生长,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如豆子大小的花苞,估计再有一年,就该盛开了。
至于那个钱罐子。
沈明月唇角的笑意加深,她虽然无父无母,却好在有师父宠爱,她贯会恃宠生骄,擅长得寸进尺,饶是很小的时候颠沛流离,跟了师父后却从没被亏待过,几乎称得上是要什么有什么。
除了初到江南那一年。
盘缠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为了躲避追兵,沈剑也一直隐姓埋名,连故友都没有联系,再加上明月楼破败不堪,修整也是一笔巨大费用,故而初到江南的时候,两人过得实在艰难。
于是沈剑便又干起了老本行,背着箱子做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最开始专给那些拿不出诊费的穷人治病——但凡有点钱,又有谁会愿意把性命交给一个从未听过名姓的大夫手上呢,无非是赌一把,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好在沈剑的神医名头不是浪得虚名,固然一切从头开始,医术还是有的,于是就靠着这些人,慢慢打出了名头。
同时沈明月也没闲着,她除了帮着沈剑背箱子打下手,便是在明月楼门口耍剑,必要的时候打出些“少女胸口碎大石”的噱头,尽可能地吸引食客前来就餐。只是清河坊热闹繁华,各式各样的美食铺子更是数不胜数,明月楼徒有个三层楼高,连金玉其外的金玉都没有,食客们哪会放弃吃惯的店子,选择未知的明月楼呢,因而最初是很少有人踏足明月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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