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亡国1(2 / 2)

去了也好,至少不用受他人裁决,平白添了几分侮辱。

他幼年不幸,父母早亡,只和胞姐常允君随着叔叔一家生活,叔父惧内,婶娘不慈,姐弟俩相依为命,只觉朝不保夕。后来更是经了许多世情险恶,心愈发的变冷了,想往上爬的心却是越发的坚定了。

这种生活在大他六岁的阿姐入宫得宠之后才改善了些许,直至后来阿姐独宠六宫,他权倾朝野,那却是另外的事情了。

见常徽低眉不语,白禅自顾道:“我先进宫,看着魏帝和妖妃自尽,称了帝,随后才亲自带着卫兵攻这丞相府邸,国舅猜为何?”

他未自称朕,反而称我的和常徽聊起来。

“允乐竟不知,某在状元郎面前,还有这般大的牌面。”常徽忍着腹内剧痛,话语中便带了丝冷意。

白禅见他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下愈发火大,他眼角余光瞥了身旁那静静立着的、红衣白甲的人一眼,只沉了声道:“这自然是因为,国舅值得我亲自来此。”

常徽微微皱眉,腹内愈发痛意难忍,只扯开了话题道:“琴娘无辜,莫要牵连。

他说着,看了眼身侧怀着琵琶的美人。

谁料美人却忽地嚎啕大哭起来。

虽是大哭,却仍旧梨花带雨,一副娇弱美人的模样。

她拉扯着常徽的手臂,跪在他身侧,哭道:“郎君莫要为妾求情!这等逆臣贼子,郎君向他们求情是委屈了自己!妾甘愿赴死!”

美人哭喊着,突地站起,一脸深沉,猛然抽出一旁将领的宝剑,横于颈前,自刎了。

她动作很快,快到常徽来不及反应,甚至一旁的将领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般自刎于敌前了。

众人皆是一惊,不过在场几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不少,区区一弱女子自刎的场面,还是小场面,不值得一提。

只白禅身后红衣白甲手执长木仓的小将军怔怔地看着美人,一动不动。

鲜血溅出来,红的很,似火般燃烧着常徽的眼。

他执着筷的手微微颤.抖,终究忍不住的搁下了。

常徽长叹一口气,顿觉肚内热血翻滚,痛意难忍,喉间一股腥意。

“倒有几分烈性。”白禅叹道,只突的就变了脸色,厉声道:“阿蕴!动手,杀了他!”

“杀了他”三个字掷地有声,仿佛从胸腔里喷涌而出的一样,带着愤愤恨意,有无尽的怒火。

常徽已经习惯了,几年造孽,手下无辜之人甚至忠良的鲜血不少,他被无数人用更加愤恨的目光盯过,用诅咒子孙十八代的嘴骂过。

只是他实在不知,自己究竟有哪里得罪过白禅了。

白禅虽也曾在京中任职过短短数月,但终归两人交情太少,他彼时还是个逍遥自在的膏粱纨袴,未曾作孽,更未曾得罪过他啊?

“阿爷!”一个女人惊愕却又悲怆的声音突然在他右侧响起。

虽不如方才琴娘的娇媚软语,却带着些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

更重要的是,这是个女子的声音。

常徽有些诧异的扭了头,他抬眸去看那人。

叛军将领中竟还有一女子,虽临死,但常徽仍旧心生好奇。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唯一的一次抬眸。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闯进他的视线,狭长细腻的凤眼中似含了万般情绪,明艳的脸庞上满是错愕。

见他看她,猛然一惊,却是别过了头去。

这人红衣白甲,身姿挺拔,手执一杆长.木仓,就站在白禅身侧,浑身带着沙场将领的强大气势,比之一旁的副将更让人觉得心惊。

方才常徽只以为这人怕是白禅的近卫,谁料却是他的独女白蕴。

叛军起事三年,白蕴声名早已传至永安。

白禅爱女白蕴,兵法谋略颇深,少年将军,有名将风采,甚至权势、功劳、地位直逼其同母长兄白萧。

若她不是个女儿身,众人皆传,怕不是要来个第二次的玄武门之变了。

白禅没有再出声,甚至没有扭头去看白蕴,只冷冷的盯着常徽。

白蕴手握长.木仓,看着她父亲犹豫不决。

她不愿上前。

这对父女在打什么哑谜?

常徽心中暗想,却也没有什么心思了。

他腹内痛意汩汩涌来,已然支撑不住。

他猛然伸出手臂放在桌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却仍旧抵挡不住从口鼻中喷涌而出的鲜血。

红,满目的红。

是红色的血,温热的,带着浓重的腥意,比之方才琴娘的更红更艳,因为这是常徽自己的鲜血。

身上有止不住的剧痛,眼前是满目的红。

耳边传来白蕴的惊呼。

不是很懂身为白禅女儿的白蕴为什么要惊呼。

难不成他的死相很难看吗?

常徽忽而有些后悔服了这般毒药,白白辜负了他这身好皮囊,倒教他在敌人面前丢了脸面。

眼前一黑,常徽渐渐的没了意识。

这一年是景明十六年的冬至。

大晋开国帝王白禅兵临永安,围城三月,冬至破城。

魏炀帝杨简火烧大殿殉国,一代亡国妖妃常允君随之。

而后世“留名”的奸相国舅常徽,服毒自尽,年仅二十有三。

传承了两百六十七年的魏杨王朝,自此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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