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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气不算好。
同港城以往糟糕的雨季一般无二。
全蓁出来时,细雨卷着风往腿上刮,这稍显黏腻的触感使人厌烦,她蹙了蹙眉,正准备加快脚步,余光内身影一晃,她一下顿住。
不是没想过,跟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甚至在刚刚挑选戒指的那一刻,她心底始终是犹豫的。
她这样对吗?
他是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吗?
他的目的是什么?而她又能够承受吗?
全蓁不动声色思量着。
因苦于没有答案,甚至生出一两分退却之心。
但这些莫名的犹疑在那天,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无知无觉尽数消散。
全蓁很难形容自己在那一瞬间的感受。
他的背影实在太过孤单,就好像,天地苍茫,而他是唯一的过路人。
他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全蓁也是在那一霎确定,他们实则是同一种人。
没想到,往日场景竟然以这种方式在眼前复现。
全蓁径直掠过标题,视线在那幅模糊的图片上落了一落,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这副表情显然被梁世桢误会,他看她一眼,语气漠然,“你想冷处理?”
全蓁闻言看向他,“可以问问您之前都是怎么处理的吗?”
梁世桢这些年上这些八卦杂志的次数屈指可数,依稀记得上一次还是因为老爷子的寿宴,他被梁玉璋安排同孙家那位坐一起,他不喜这安排,中途离席而去。
第二天,港媒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将此事大为编排,用词之贬损,几乎到了令人见之难堪的地步。
那一次他是怎么处理来着。
应当是根本没管。
全蓁了然,商量道,“那这次也暂且不管行不行?”
这种事情,看的是新鲜。
只要他们不发表任何意见,全蓁相信,那些人很快便会失去兴趣。
更何况,一年期限已差不多过去两个月。
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梁世桢看她一眼,微微颔首嗯一声。
他那神情有些意味不明,但看着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全蓁想想也是,他需要对梁氏上下几万人负责,这点小事又怎么可能会放心上。
第二天,全蓁睡过一觉,将此事基本消化完毕。
她按照往常步骤,洗漱完后下楼吃早饭。
这个时间点,梁世桢大多已出门。
全蓁既然赶不上他跑步的进度,便也没太勉强自己。
这些天,他们如果遇上便会顺其自然一起回来,但如果遇不上,他也没有刻意等她。
实际上,梁世桢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自律到可怕。
全蓁有时觉得,他更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无论多晚回房,他永远那个点起床,永远一丝不苟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种人,哪怕不做总裁,投放到各行各业恐怕都是顶尖的。
全蓁喝下半杯葡萄汁,又简单吃了点其他的东西。
站起身正准备出门,手机忽然响了下。
沈令伊焦急道,“蓁蓁你看报纸了吗?”
全蓁只当是昨天那事,正敲字回,那头却根本等不及,直接拨了通电话过来。
“怎么了?”全蓁有点迷茫,“我昨天看过了。”
沈令伊:“不是昨天那个,是今天刚出的,你还没看是吧,我发你。”
全蓁蹙了下眉,“……好。”
手机嗡嗡两声,传过来几张照片。
那是沈令伊对着报纸版面拍摄的。
全蓁放大,一一翻看,她越看越沉默,等看完最后一页,她指尖已紧紧嵌进沙发,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她站起身,沉沉呼吸。
沈令伊自己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因而她特别感同身受,语露怜爱,“宝,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千万不要憋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开口,或者我今天跟剧组请个假,我去陪着你好吗?”
沈令伊是真的担心。
别看全蓁看着冷淡,对什么都不在意。
人都有软肋,她的软肋便是她妈妈。
今早报道几乎全篇都是在造谣。
里面不光将全蓁描述成一个见钱眼开利用旧日恩情逼迫梁世桢娶她的心机女,更是扬言梁世桢当年上位手段雷霆,不出半年便肃清集团毒瘤,这样的人必不会被一桩琐事束缚手脚,全蓁不出半年定会成为豪门弃妇。
但这些,全蓁根本不在意。
她甚至能够一笑而过。
可那人千不该万不该将舒兰茵牵扯进来。
逝者为大。
究竟是谁这样缺德。
她的妈妈,怎么可能是这里所描述的这般不堪。
她t甚至不曾告诉过她这件事。
又怎会一心培养她嫁豪门。
全蓁沉沉呼吸,告诉自己一万遍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千万要冷静,待稍微平复些,她一手用力窗沿边缘,平静开口,“伊伊我没事,我先挂好吗?”
沈令伊很不放心,确认道,“真的没事?”
全蓁嗯一声,“真的。”
暴风雨前的平静总是格外骇人。
沈令伊直觉不对劲,通话结束后第一时间从列表里找出叶怀谦的电话打了过去。
第一遍没人接。
沈令伊克制住害怕,颤颤巍巍又拨了第二遍。
好半晌,终于有人接听。
叶怀谦大抵是被强行吵醒的,嗓音不悦,“做什么?”
沈令伊现在根本顾不上照顾他的情绪,她磕磕绊绊开口,“叶怀谦,您、您能帮我个忙吗?”
叶怀谦靠坐在床头,点了根烟醒脑,随口问,“什么?”
沈令伊长话短说,简单将这事描述一遍。
叶怀谦听罢嗤了声,“她有姓梁的撑腰,要你发什么烂好心?”
沈令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您是我认识最厉害的人,求您了,帮帮她好不好?”
叶怀谦挺吃她这套,但,他咳了声,哑着嗓音,“这事我管不了,真的。”
沈令伊:“为什么?”
叶怀谦没吭声。
他都管不了的事,自然是梁家的家务事。
既然是人家家里起内讧,他一个外人掺合什么。
再说,锦上添花不值得稀奇,雪中送炭才可贵。
叶怀谦并不打算出手。
但耐不住沈令伊软磨硬泡,这通电话之后,叶怀谦还是给梁世桢打了个电话。
梁世桢此时还在外面,“有事?”
叶怀谦很少这个时间找他。
叶怀谦嗯了声,“那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他不信,他都能查出来的事情,梁世桢会查不到。
“先冷吧,”梁世桢哂笑,“正好发酵几天,让老爷子松松心神。”
叶怀谦身负沈令伊委托,提醒他,“这么一看,你跟老爷子斗法,你们家那位倒是有点无辜。”
梁世桢为“他们家”这个说法蹙了蹙眉头,但他没纠正,只淡声道,“你想说什么就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叶怀谦见状直接回,“还能说什么,就是担心你伤了身边人。”
梁世桢此刻站在一棵长成多年的松树下,阳光从树缝间穿过,在地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粼粼光斑,可他站在阴影里,这光根本无法将他照耀。
他眉头皱得愈发紧,语气近乎称得上是罕有的不大高兴,“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身边的人?”
叶怀谦知他误会,他不仅没慌,反倒笑出一声,“世桢,你不大对劲。”
梁世桢神情淡淡,“听不懂你说什么。”
叶怀谦哈哈大笑,“总之,我受人所托,现在话带到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这个早晨堪称兵荒马乱。
全蓁无所顾忌,找全鑫成要来全耀辉现在的住址,打车直奔目的地。
他们不曾找到满意的房子,所以一家三口拿了钱暂且住在中环的一家酒店里。
这家酒店花销不菲,若是以前,全耀辉一定舍不得。
但现在,他竟大手一挥,直接包了长住。
全蓁越想越气,完全无法平静,她气势凛然,自全鑫成手中接过卡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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