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巫云楚雨40(2 / 2)

儒家思想虽是美德,却也使人不得不彬彬有礼、礼贤下士。</p>

这并没有错,既能成为美德就绝不会有错。</p>

只是,有些规则必然会存在,规则之下自也有正反两面。</p>

再炽热的骄阳,也会有阴影。没了阴影,也就衬托不出骄阳的刚烈。</p>

这其中玄机,恐也无人敢道破。</p>

因为,自古帝王都自称为“真龙”“天子”,无时无刻不在诠释着顺天应命,无法违背。</p>

天子也好,真龙也罢都是赋上天命的说辞与叫法,帝王也多求丹药渴望长生。</p>

世人所要做的也是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等德目。</p>

即便是男子也要将这些德目做得淋漓尽致,只要稍有偏差,便会被人唾弃不止。</p>

可想而知,想要成为世俗中人人歌颂的女子,到底有多难...</p>

或许,也正因这份艰难,人们才会去赞扬贞洁烈女,去歌颂巾帼英雄。</p>

沈安若自不敢违背世俗伦常,她不是没胆量,而是,根本就没这方面的认知与意识。</p>

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遗臭万年之事呢?</p>

然,就在第二天早晨,东方朝霞未绽之时,沈安若却赫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说法,或能改变,因为,她已发现了齐麟的软肋。</p>

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比发现心爱之人的软肋,还要有趣。</p>

软肋也是开启亲密相处模式的一把金钥匙,你可以很清楚看到对方的弱点在哪,也可以知晓对方最忌讳什么。</p>

说直白点,就是“了解”。</p>

沈安若已找到了解齐麟的突破口,想要将口子剥得更大些、更深些,就必要先稳住对方、先制伏对方。</p>

——原来,不可一世的齐麟也有破绽,纵使再阴沉冷漠的外表,也有一颗无法拒绝的心。</p>

——齐麟的身体很诚实,诚实在点点滴滴上,亦诚实在微小细节上。</p>

沈安若从未感受过这种胜利的感觉,在胜利的那一刹,她仿佛掌控了全世界。</p>

假如,齐麟曾是挡在她面前的一座高山,高山外就是万里沃土、辽阔天际,那她现下已突破了眼前的高山,且还能借山顶之势,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p>

齐麟醒来时,沈安若已不在。</p>

他抚摸着床榻上的余温,贪婪地嗅触着昨夜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那抹挥之不去的淡香。</p>

他与沈安若终是圆了房,就在他措手不及下,亦在他神魂颠倒时,至此,他与他的王妃已是真正的夫妻,一股莫名的责任感,也涌上了他的心头。</p>

他下得床榻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寻找沈安若,反倒将萧文景送来服侍的百余宫女唤至庭院集结。</p>

在百余宫女尚不知齐麟的用意下,齐麟已出了一道“去与留”的考题。</p>

这考题很简单,每位宫女都要走过一根树干,这树干就横在池塘上,像极了独木桥。</p>

在走上池塘树干前,齐麟会让宫女抱上一个上了锁的木盒,木盒很重,也是用金丝楠木所制。</p>

没有人知道怎样才算达标,也没人知晓“去与留”的规则。</p>

不过,所有人都很清楚,若想顺利通过池塘上的树干,也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事。</p>

因为,树干不但光滑,两头也没固定,树干随时都有可能翻转,走在树干上的人也会当即落水。</p>

果不其然,半数宫女在走上树干后,都没有坚持太久,相继落入水中。</p>

守在齐麟身旁的云镜,也渐渐朝齐麟投去了质疑的眸光。</p>

在云镜看来,齐麟的这场测试根本就毫无意义,不出意外的话百余宫女都会迎来落水的下场。</p>

那么,齐麟为何又要这般做呢?</p>

最后,没人通过树干,是不是也要将全部宫女都赶回宫中呢?</p>

随着末位宫女脚滑坠身,云镜也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p>

齐麟却胸有成竹地起身,将百余名落水宫女划分成了两个队列。</p>

他指着三十余名宫女的队列,道:“你们可以继续留在镇北王府,其余的我会让黄寿带回宫中。”</p>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也在说完这一语后,回到了房中。</p>

宫女相顾对视,一脸迷惘,只得按照齐麟的分配,默认着去与留的命运。</p>

云镜憋不住心中好奇,良久迟疑后,终是紧眉步入了房中,“少主,我怎就看不明白,您是以什么标准来决定屋外那些宫女是去还是留呢?”</p>

齐麟淡淡一笑,先是示意云镜坐下,随后,自若地倒上一盏茶,推向云镜,“木盒中装的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随处可见的石头。”</p>

“可,即便是石头...只要用金丝楠木装着,再用金锁锁着,宫女也定会以为盒中之物乃是镇北王府的珍奇。”</p>

云镜撇嘴,点头。</p>

齐麟,缓慢道:“假如,你不知木盒中是石头,那在你落水的一刻,你是先护着木盒呢,还是先护住自己呢?”</p>

云镜,思索道:“倘若,我即将跌入水中,那我也会下意识去护着自己,绝不会再理会手中木盒。可,在我想到木盒中极有可能放着珍奇宝物后,我也会选择先护木盒...因为,宝物一旦有损,我定也无法再留身于镇北王府。”</p>

“这就对了...”齐麟,说,“既入镇北王府就该以王府为重,那些不先护木盒,反倒先护自己的人,在王府危难之时,同样也会先选择自保。”</p>

“选择先自保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刻意自保,另一种是下意识自保...”</p>

“遗憾的是,方才有四十七名宫女在落水前直接抛出了木盒,这部分宫女都是在刻意自保。我不知她们如此惜命的原因在哪...我呢自也没功夫去探究,但,她们却也极有可能是他人安插在镇北王府的眼线...作为眼线,能够活下来也是最重要的。”</p>

“还有二十余人呢?”云镜,问道,“少主只留了三十余名宫女,就算去掉已被少主否定掉的四十七人,还有二十余人呢...”</p>

齐麟缓饮茶水,慢慢道:“这二十余人中,免不了会有无辜。有几位宫女在落水后,也曾拼命扎入水中寻找过沉入池塘的木盒。但,这种做法也有可能是一种后知后觉的聪明...”</p>

云镜,不解道:“何为后知后觉的聪明?”</p>

齐麟侧眸看向窗外,面色冷峻,“其实,在第一位宫女落水后,但凡有些小聪明的人也能意识到木盒才是关键,但,她们既要做眼线,又不得不惜命,所以,聪明的做法是,制造出木盒不经意滑落的假象,先保下命;然后,在落水后,再极力表现出寻找木盒的姿态。”</p>

“事实上,人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脑中必会出现一段空白期,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当即寻找木盒的,但凡落水后第一时间寻找木盒之人,都是在落水前做足了准备,否则,其动作也不会那般连贯。”</p>

“当然,我同样没功夫去探究这二十余人的动机。就算有一些宫女落水后,停顿了片刻,才开始寻找木盒...我也断然不会再留她们...因为,她们不具备护主的能力,一旦镇北王府出现什么事端,她们也没有能为家主豁出性命的意识。”</p>

云镜,赫然觉醒道:“所以,少主所留的另外三十余名宫女都是抓紧木盒不放的人?”</p>

齐麟自若点头,“没错。我观察过这三十余名宫女,她们皆不谙水性,但,她们在呛水无法呼吸之刻,仍不忘抓紧手中的木盒。即便,守在池塘边的护卫会下水救她们,也是需要时间的,她们能以性命护住手中木盒,日后也定能用性命去护家主的。”</p>

“很多时候,能否护住一人并不是看有没有能力,而是看你会不会去护。就算你毫无能力,只要你第一时间扑身挡在家主身前,家主也能活命。所以,在危机出现时,再多理由都是牵强的,那些更爱自己的人也永远做不到以命相护。”</p>

云镜,低沉道:“假如,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守在池塘旁的护卫会救她们呢?”</p>

齐麟,笑靥道:“至始至终,我都不曾下过救人的指令...护卫愿意去救,那就救;护卫不愿去救,我也不会责罚...”</p>

“没有我的明确指令,就算护卫想救人也定会有所迟疑,因为他们每下水一次,都会先朝我看上一眼,去观察我的态度。如果,我默不作声,他们才会试着下水去救,但凡我脸上有一丝变化,他们也就不敢再下水了...”</p>

云镜,急促道:“所以,刚刚少主就那般静静地看着...因为,少主很清楚,哪怕自己有一个细微的举动,都有可能让手捧木盒的宫女丧命...”</p>

齐麟,勉强一笑,“说实在的,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那些对镇北王府忠心耿耿的宫女也不该因此丧命...”</p>

云镜竖指轻撞着嘴唇,长“嗯”道:“那镇北王府中的护卫呢?难道,护卫中就没可能出现他人的眼线吗?”</p>

齐麟先是摇了摇头,又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府中护卫都来自京畿驻军大营,其中若有他人眼线,也实属我自己有所失察,治军不严...这又能怪得了谁呢?做人啊,要丁是丁,卯是卯...该怎样就是怎样,很多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亦不能同理论处...”</p>

“好了,传本王口谕:今日能继续留在镇北王府的三十余名宫女,以后双倍俸禄。宫中出一份,我镇北王府会再出一份。只不过...日后,谁若敢吃里扒外,暗通外人递送情报,必诛九族、亲朋连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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