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鱼贯而出28（2 / 2）

沈安若，微微点头，“夫君既要调查林烁贪墨一案，就必要从京畿大营着手。我作为镇北王妃，能替夫君做些事，也是分内之事。如今，京畿大营中有八人嫌疑最大，其中一人还是营中采办，我猜其手中应有账本之类的罪证吧...”</p>

赵衍，淡淡一笑，“你所说的营中采办，可在你身侧的两人中？”</p>

沈安若摇了摇头，迟疑道：“我还不能确定...”</p>

赵衍，干笑道：“这林中原有八名士卒，他们皆是从京畿大营中逃出的。你在忙于追捕下，应也分不出哪位是负责营中采办之人。眼下，虽有两人被你生擒，可若是其中没有采办之人，那你岂不也成了徒劳一场？”</p>

沈安若绷嘴，沉默。</p>

赵衍看了一眼齐麟，又将眸子定在跪身在地的两名士卒身上，“你们两人在此跪身已久，应也想明白所犯何罪了吧？”</p>

跪地的两名士卒是被沈安若用枪头抵着过来的，他们也在跌身的那一瞬，看到了赵衍、齐麟与陈有道，一时间吓得颤身跪姿，一直未敢抬头上望。</p>

——他们以为很快便能等来审判结果，也做好了身死的准备。</p>

——镇北王齐麟既接管了京畿驻军，那他们是生是死也是齐麟一句话的事。</p>

然，他们又何曾想到，齐麟等人根本就没功夫理会他们...</p>

在此期间，他们只能静静地听着齐麟与陈有道争吵，方才又默默听着太师赵衍对镇北王妃的问话，现下终于有人理会他们了，他们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p>

——这世间的所有等待，都会充满着绝望。</p>

刚刚，他们也已经历了绝望中的绝望。</p>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只需要考虑如何交代林烁的罪行，那当下他们已然做足了如何面对死亡的心理建设。</p>

——都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那说不说出林烁的恶行，似也不太重要了。</p>

赵衍面露讶异，怔怔地看着两人，他作为当朝太师，所问之话不但不被人重视，且不重视他问话的人还是两名戴罪士卒，这又如何不让他惊眸呢？</p>

“你们都不想活命了吗？”</p>

“活命？”两名士卒对望了一眼，其中一名士卒再次俯身之余，喃喃道：“我等落在镇北王手中，还能活命嘛...”</p>

这名士卒不是在问，而是类似于一种感叹与觉悟。</p>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落在齐麟手中就绝无活命的可能。</p>

只不过，他也着实忽略了一个事实，今日擒下他们的并不是齐麟，而是沈安若。</p>

“他们是王妃抓来的，是生是死也理当由王妃来定。”齐麟瞥了一眼陈有道，又刻意拉长声音说道：“我曾说过，现下我的心境已比之前平和了许多，所以，对于这种事，我完全可以不管不问，全凭我的王妃做主。”</p>

陈有道斜瞪了齐麟一眼，他当然能听出齐麟话中所指，瞬间露出一脸嫌弃。</p>

沈安若，提声道：“既然如此，我想留他们一条活命。事实上，若不是另外那六名士卒想要对我动手，我也断然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p>

跪地的两名士卒闻言，又是相视一看。</p>

他们似要从迎接死亡的状态下，极快回转到求生上，这个过程并不需要太久，因为人只要有了求生的念头后，那接下来的话也便能脱口而出了，“我们二人虽是林烁的亲信，却并不是京畿大营中负责采办的校尉...不过，我们可以助镇北王妃找到校尉的尸身，京畿大营这些年的采买账目应还在他身上...”</p>

沈安若，道：“在拿到账目之前，你们两人是否也要交代点什么？”</p>

一士卒，忙道：“我知林烁的藏宝处，可带王妃前去查抄。”</p>

另一士卒，紧接着道：“我可写下林烁的所有罪行...其实，景都门军所敛钱财只是九牛一毛。林烁的银钱主要来自两处，一处是替城中官宦子弟和富家公子平事，另一处是其胞弟包下了三十里外的矿山，所产铁矿皆由林烁负责出售...”</p>

齐麟，沉声道：“既然，要替城中的那些贵公子们平事，那自然也少不了勾结景都巡抚王瑜了。至于，三十里外的矿山...”</p>

他突得看向赵衍，“太师可还记着先帝尚在时，将苍山的开矿权交给了何人？”</p>

赵衍，缓慢道：“景都城三十里外正是苍山，苍山也一直是铁矿的重要出处。先帝尚在时，凡涉及到开矿采矿都由三司使来统筹，再派铁冶使进驻各个矿山负责监督和检测铁矿纯度。可，自从景帝继位后，便废三司，改三司使为户部尚书，户部尚书又受右相严杰领导。”</p>

齐麟，道：“三司使乃是总领财政的要职，下设盐铁、户部、度支三部，每部皆有一个副使。最初，先帝设立三司只是为了削弱宰相的权利，不想，后来三司的职权范围涉及了原来的兵、户、工、礼、吏各部的事务，甚至连监察...”</p>

他已顿停了言语，因为先帝尚在时，陈有道之所以被孤立，也与三司权利太大有关。</p>

“你不必顾及老夫的颜面，老夫是监察御史时职权已受三司侵犯，就算老夫做了御史中丞后，也没能制约下三司。”陈有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齐麟，接着说，“之所以制约不了三司，还有一个关键点，那便是三司还包办了地方州县的所有财政事务。地方州县想向朝廷要钱，自也离不了三司，以至于老夫多次想要找寻三司使的罪证都未果，那可是从上到下真正做到了密不透风啊...”</p>

齐麟上扬嘴角，诡异一笑，“所以...萧文景继位后，不仅废了三司，还设了左右丞相...”</p>

所有人都没听出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只有沈安若不禁上扬眉眼，看向了他。</p>

——她随齐麟曾同回景都，又在程中遭遇过截杀。通过齐麟的分析，她也怀疑过最不想让齐麟重返景都的人大概就是萧文景。可，她又绝不希望是萧文景。</p>

——现下，齐麟不但回来了，还世袭下了镇北王的爵位，亦接管了五万京畿驻军...就眼下局势来看，本该对萧文景放下怀疑，可齐麟这一语却又仿佛在点明着什么。</p>

——倘若，废三司，设左右丞相的主张完全出自萧文景的本意，那萧文景就绝不会如表面般纯良无害，反倒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甚至，比齐麟的城府还要深。</p>

然，陈有道接下来的话，又使得沈安若的后背猛然发凉...</p>

“可，据老夫所知，当今圣上为了充盈国库，已将开采盐铁事宜交给了国舅张显宁负责，张显宁采取分包制，又以竞标的方式分放给了官宦子弟和景都城内的贵公子...所开采出的盐铁依旧由朝廷支配，只是那些拿到开采权的各府公子可就要先缴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了...”</p>

齐麟，微声道：“这就对了。如此，整件事也就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