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应接不暇20（2 / 2）

她说话声音极小，几乎是附耳在言。</p>

柳飞燕一声长“哦”，半天回不过神来。</p>

长“哦”是她的习惯，每次客人言出一些话后，她都会先长“哦”一下，这样也能给自己思索的机会，从而，再说出得体的回话。</p>

然而，这次她却犯了难——三五天前，来此要“埋伏”齐麟的女子，刚落荒而逃，现下就又来了位寻齐麟的姑娘。上一位还尚不知是何背景，这一位更是高深莫测，这到底是该说齐麟在呢，还是不在呢？</p>

她在迟疑间，多次瞟向沈安若——之前是赵瑾睿带她来的，这次是她自己来的。不管怎么说，她也应是赵瑾睿的朋友。既是赵瑾睿的朋友，应也不会伤害齐麟吧？</p>

沈安若察觉到柳飞燕那飘忽不定的小眼神后，沉声道：“怎么？我所问的，柳掌柜很难回答吗？”</p>

“哎呦呦~看这位公子说的，这能有什么难回答的啊...”柳飞燕慢慢贴上沈安若，接着微声道：“天字一号房，也就是公子上次与瑾睿公子同去的那个房间。”</p>

沈安若淡笑摇头，道：“或许，我就不该问，想来除了柳霖霖，他还能找谁...”</p>

柳飞燕骤然尬笑，“是吧？世子爷呢，这么多年来也只关照过我们家霖儿....”</p>

沈安若瞪了一眼柳飞燕，阴阳怪气地回道：“既然，世子爷如此始终如一、至死不渝的，那我不妨替柳霖霖赎了身，也好让世子爷纳她为妾不是！”</p>

她说完，便扭头上了楼。</p>

柳飞燕只得一声叹息，“这世子爷是捅了女人窝了吗？”</p>

沈安若在抬步上楼间，还是不忘用手轻戳几下从身旁路过的姑娘的小脸蛋，更不忘去摸一摸姑娘们的衣袖布料。</p>

“姑娘，你这肌肤怎就这般晶莹剔透的，还有你这唇脂…红而不媚，嫩而不俗的，请问是几号色来着？我怎就从来没见过...”</p>

路过的姑娘是被她问的连连娇笑后躲，她反倒又盯上了姑娘捏在手中的绣帕，“这绣帕也绣得美轮美奂的，是姑娘你自己绣的吗？”</p>

一个女子对唇脂、绣帕生出好奇之心，也实属正常。</p>

怎奈，她眼下女扮男装，自也不会从姑娘口中得到任何答案，每位姑娘也只是在双眸似抬非抬、似掩非掩间，对她泛起着爱慕神光。</p>

她却将姑娘们的羞涩与爱慕当成姐妹间的相互喜欢，她突得猛拽住一位姑娘，附耳道：“你可知，柳霖霖用的唇脂是几号色？还有她身上的香薰，是在哪买的来着？”</p>

她仍没能得到答案，她身前的姑娘也反撩着手中绣帕，连说着“公子你可真坏”之类的话。</p>

她见状，算是彻底无语了，只得连连摇头，默默继续登楼。</p>

透过窗纸，天字一号房挂于墙上的诗词画作依旧未变。</p>

无论是右相严杰的《百鸟朝凤》，还是左相方乘贵的《景都市井图》，甚至是那些花魁柳霖霖以文会友招来的各方才子佳作，隔着纸窗望去，还真又有了不同的意境。</p>

但，她并不是来看画的，她是来看人的，她想看的那人正在毫无廉耻地抱着柳霖霖，柳霖霖也似在不停抽泣着。</p>

“果然，会哭的女人最好命...”</p>

她暗暗一语，便转身向楼下走去，这都抱上了还哭个不停的，那下一步她也没脸再看了。</p>

可她气啊，她牙痒痒啊！就算她与齐麟毫无感情基础，那齐麟也是她正儿八经的夫君啊，柳霖霖抱着她的夫君，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p>

“柳掌柜，上酒上菜！今日，我要不醉不归！”</p>

好家伙，柳飞燕见沈安若喝声如雷，立马想到楼上定是郎情妾意、卿卿我我，否则，一个好好的女扮男装的姑娘，又怎会这般大的气性。</p>

“好嘞，客官请上座，好酒好菜这就给您端来。”</p>

柳飞燕一语话落，便对着一旁的伙计连使着眼色，好似在说“好生招待着...这位公子可不好惹...”</p>

这位公子还真就不好惹，沈安若“嘭”的一声将一只脚踏在板凳上，又“唰唰”地撕着牛肉往嘴里送，更是“噔噔噔”地用两指猛戳着花生米。</p>

“好！”她突然跳起，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砸向了莲台，“姑娘们，你们跳得真好！接着奏乐接着舞！”</p>

她如此豪放，自也惹得旁桌男子不快，众男人频频向她撇眼，露出不屑。</p>

一个男子，扬声道：“这算什么，这位公子定是没见过花魁柳霖霖的舞姿，那才叫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呀！”</p>

沈安若恨恨地上瞟了一眼楼上，讥诮道：“既然，阁下提到了柳霖霖，那何不请柳霖霖下楼一舞啊？”</p>

另一位男子，大声道：“这又有何难？”</p>

他赫然将一叠银票拍在桌上，转目寻上柳飞燕，接着沉声道：“柳掌柜，可不要让我等扫兴啊。”</p>

柳飞燕自是不敢得罪这位“财神爷”，可柳霖霖刚受屈辱而回，又要如何去请呢？</p>

“哦~客官莫急，客官莫急，我这就上楼去请，去请...”</p>

她刚上楼，便见柳霖霖早已走出了天字一号房。</p>

她驻足惊眸，楼下的所有人也皆极目上望。</p>

就连沈安若也呆在了原地——柳霖霖不愧是花魁，不但能哭能撒娇，这该登台解围时还一点都不含糊呀！</p>

她已看不出柳霖霖的泪痕，女人想要掩盖泪痕无非就是抹上一层胭脂水粉的事。</p>

可，因哭泣而通红的眸子又要如何伪装呢？</p>

不想，柳霖霖居然从四层高的楼上直接纵身飞跃，在空中连拽几下悬空的红绸，又在横挂的彩绸之上点点碎步，一个旋身便轻盈地落在了莲台之上。</p>

她没有停歇，还在不停地转动着身姿。</p>

沈安若知道，在她双眸未恢复前，她是不会停了...</p>

——如此坚毅、倔强的女子，难怪会被齐麟另眼相待...</p>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无缘无故...</p>

——至少，对于齐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