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里红妆12（2 / 2）

沈安若，慌乱道：“你…你这是作甚…容不得我耍下小性子吗？”</p>

沈天挐见状，更是惊眸圆睁，“疯子，疯子！本将的女婿居然是个疯子！快！快拦住他！”</p>

原五万京畿驻军自拦不住三十八万镇北军，何况，也无人敢拦。</p>

竖在天瑙城前的悬索桥已放下，齐麟带着沈安若一马当先，果真率镇北军向虎崖关外的北戎营寨冲去。</p>

不过，他好似并不想杀敌。</p>

因为，他已将“凌霄铁枪”递在了沈安若手中，递枪后，他一手拉缰绳，一手紧搂着沈安若，马速丝毫不减，反倒越来越快。</p>

沈安若怕极了，她如被齐麟挟持一般，无法动身。</p>

她不知待会儿要面临什么，只能下意识地握紧“凌霄铁枪”，垂脸闭眸。</p>

“世子妃大人，前方就是北戎先锋军的驻扎地。昨夜，我已命冯吉探得虚实，其营中大概有八万北戎军。按道理来讲，我们三十八万镇北军顷刻间便能踏平他们的营寨，但…”</p>

齐麟将下颚缓落在沈安若的肩头，并用抱搂的手，轻捏了一下沈安若的腰身，“但，世子妃能否得胜，就全看世子妃的本事了。”</p>

突然，他蹬直马镫，整个身子也后仰而去，“沈安若！还不睁眼！”</p>

沈安若只觉后背一凉，回眸间，齐麟已下马立身在对着她坏笑。</p>

她本想勒马而停，可三十八万镇北军已然冲向敌人营寨。</p>

待她再回头，齐麟竟像个无赖般坐在了地上，还不停地向她挥手。</p>

“齐麟！你个混蛋！你有考虑过兵将们的生死吗？！”</p>

“你就这般不管了？！齐麟，你给我站起来！”</p>

齐麟，大声道：“沈安若，你莫不是忘了现在你才是镇北军的主帅！怎么？你以为我刚在点将台上说的都是戏言？”</p>

沈安若，惊眸慌神，“可…可我不会打仗啊！”</p>

齐麟，大笑道：“谁一出生就会打仗？若你不想镇北军遭受重创，你就挥枪直捣敌营啊…”</p>

“齐麟！你卑鄙！你无耻！“凌霄枪诀”你不传，成婚当日又做出这等事！你不想和我成婚就直说啊！何必拿镇北军的存亡开玩笑！”早已满面通红的沈安若，眸中除了胆怯外，还夹杂着多种情绪，有屈辱，更有怨恨。</p>

然，她好似也没时间去怨恨、去叫骂，在北戎先锋军万箭齐发下，多名镇北军兵将已相继阵亡。</p>

更让她无法面对的是，这些兵将本不用死，皆因为她挡箭而亡。</p>

现下，她不但是镇北军的主帅，还一身红妆，极其惹眼。</p>

敌军一眼便能锁定她的位置，且还在继续射出着箭雨。</p>

随着箭雨越发密集，持盾挡在她面前的士卒也在增多。</p>

她与这些士卒非亲非故，她甚至根本不知任何一人的名字。</p>

他们有稚嫩的脸，也有老迈的身躯，更有身强力壮的中年。</p>

她记不下他们的脸，为她挡箭的人实在太多太多，被箭雨射中倒下的人也实在太多太多。</p>

有些人，她刚要看到面庞，便就瞬间倾下，没了呼吸…</p>

——娘亲曾说，自己想要带兵征战沙场。可，眼下的沙场就如同人间炼狱，非死即伤。</p>

——倘若，娘亲看到此情此景，是否会后悔当初所愿…这根本不是什么美好向往，而是，吞噬生命的万恶之所…它贪婪，它无度，它疯狂，它肆无忌惮，只要人们稍不留神，就会立即丧命…</p>

——娘亲到底在向往什么，昔日的顾侯又是如何躲过次次死亡的…</p>

“顾侯…”她在悄然间屏住了呼吸，脸色也在逐渐煞白，“原来，顾侯的所有荣誉都是这般杀出来的…我曾励志要成为第二个顾侯，可我现下又在做什么…”</p>

她不断喃喃，不断落泪，身子也渐渐颤抖，变得冰凉。</p>

落叶如尸，尸如落叶…</p>

若，你见过层层落叶铺展在地面上的悲凉，也定能想象到尸身堆积成山的场景。</p>

沈安若已感触到了，是那般得真实，又是那般得不忍直视。</p>

但，她却也避不掉。</p>

——每死一人，她便会增加一份负罪感，眼前的尸体已足能让她万劫不复，百世都无法偿还！</p>

突然，她悬枪在侧，挺直了身板。她虽在流泪，眸光却已不再飘忽闪动。</p>

她猛地发力，策马直上，“将士们，随我冲杀上去！为了你们的爹娘，为了你们儿女，我们必要活下去！”</p>

只在片刻，她便杀红了眼。</p>

人只要杀红了眼，就绝不会再停下。</p>

她的眸光已从怯懦变成了坚毅，又从坚毅变成了狠厉，如今她已如厉鬼索命。</p>

直到她用长枪挑了北戎先锋军大将的头颅，仍在弓腿弯身保持着攻势。</p>

她的眸子如黑夜中的血红狼眼，她的身体亦如惊兔般时刻保持着机敏。</p>

以至于，齐麟靠近她时，她竟直接挥枪嘶嚎，差点使齐麟成为她的枪下魂。</p>

“沈安若…镇北军的大旗就立在你身旁，你做到了，你带领镇北军灭掉了八万北戎大军。”齐麟的声音很柔，柔如细雨，似在安慰，“沈安若，我们回家吧…”</p>

话声刚落，不想沈安若瞬间扑上齐麟，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p>

齐麟皱眉缩肩，沈安若却紧咬不放，还发出着阵阵哀鸣。</p>

“沈安若…我从未想到，与你刚成婚就能看到你如此狼狈的一面，真的好真实…我的肩膀也真的好痛…”</p>

“沈安若…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你既为世子妃，往后你就有可能要面对比今日还要惨烈百倍的场面…出卖你的，可能会是你的至亲；持刀砍向你的，也可能是你最熟悉的人…你会体会到这世间最残酷的背叛，也会感受到这世间最痛最难以诉说的酸楚…”</p>

“沈安若…我的世子妃…我要如何回护你…又要如何做好你的夫君呢…有些路，既然选了，就不要迟疑，更不要后悔…你会逐渐成为更好的自己，极有可能还会超越我娘，成为大襄第二位女将军…”</p>

“沈安若…你明知我是个没有明天的人，但，你还是傻傻地嫁给了我。我希望…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为何要选择嫁给我…”</p>

“沈安若…我...我需要你…”</p>

齐麟已倒下，痛得昏厥了过去。</p>

没人知道沈安若到底用了多大劲在咬着他，只知他倒下的那一刻，沈安若也随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