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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城中的雪已积尺厚。孝瓘身着粗麻的缞服站在最高的山丘上,人日登高,原就是北人的风俗。
“第下,你伤势才愈,此处风紧,咱们还是回府吧。”参将尉相愿边说边将雀裘披在他肩上。
“酒呢?”
“国丧之期,应持佛长斋,厨下不敢备酒。”
“那去街上买吧。”
“在北山分别时,夫人特意叮嘱,第下受伤,万不可饮酒。”尉相愿面露难色。
“夫人?”孝瓘轻轻一笑,“不用理会她的话。她……应该不会回来了。”
“啊?”尉相愿有些糊涂了。
年前,他随孝瓘返回肆州,发现夫人业已离府,据侍婢说,老郑公生病,夫人归乡探望,不日便回。可眼瞅着一个多月过去了,夫人依旧渺无音讯,难道真如第下所言,一去不回了?
“我将她遣归了。”孝瓘涩然笑道。
尉相愿大惊,半晌才不平道:“夫人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方才救回第下,如此深情怎换得一纸离书?”
“我只想成全她与更好的人过更好的生活,也免得郑氏一门因我的私仇家恨受到牵累。”孝瓘若有所思的回答,忽又似想起什么,一挑长眉,诘道,“让你去买酒,竟扯出这么多话来!”
尉相愿无奈,嘱了个小卒去买酒。
小卒去了许久方回,手里拎了坛无名的酒,尉相愿怪他回来晚了,孝瓘却不以为意,他接过酒坛,倒了两樽,取了其中之一洒酹在地。
“当初是我私放皇粮,却由刺史府的几名从事承担罪责……今日唯尽薄酒,以示
愧疚之意。”
彼时山顶狂风啸过,孝瓘的眸光若星,鼻尖染了绯红,他抽了抽鼻子,端起另一樽,昂头饮下。
尉相愿想起当时若非从事们急于撇清关系,皇帝也没心思去管皇粮之事,他们亦不会殒命于此;而孝瓘非但不怨,反而归咎于自己,实在是胸怀宽广的君子。
他正想说些什么宽慰,却听孝瓘忽然举了空杯问道:“你买的是酒还是水?”
尉相愿瞪了眼远处垂首不语的小卒,笑脸解释道:“寻常酒肆的酒,多是兑了水的,哪比得上第下平日所喝的香醇?”
时逢主少国疑之际,西面蠢蠢欲动,孝瓘洎回肆州就忙于主持修复损毁的长城,同时整饬军队,治理地方,并没有太多时间安心养伤,此番又在山上染了风寒,回府不久就发起烧来。
他自己不以为意,既不就诊,也不饮药,还照旧去边营巡视,尉相愿几番劝谏无效,也只能听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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