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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塞上已是孟冬。
木杆可汗对孝瓘的恨意便如这草原上的风雪一般肆虐无忌——他不准他顷刻毙命,而要啜其肉,饮其血,受尽人世凌辱。
白天,他将孝瓘缚于马后,拖拽于起伏的草甸之间,再命人用带了倒刺的硬鞭抽打,最后择一处最重的伤,割下一片肉来佐酒;到了夜晚,又生生剥了血肉相连的衣衫,将他投入盐沼之中。
盐水浸没伤口,无法形容的剧痛将那悠悠荡荡的魂魄拉回残败的躯壳,孝瓘望着漫天的繁星,神志从未有过的清明。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这曲子在他心底轻轻淌过。
敕勒川,那是每一个高氏少年魂牵梦萦的家园:一望无垠的草原,马蹄踏碎的夕阳,夜光杯中的明月,挥肆无忌的青春。那里没有朝堂的倾轧权谋,亦没有战场的血腥杀戮,只有胡笳拍中的梦想,以及每个人心底渴求的自由。
此时此刻,孝瓘躺在这里,苍天如茔,大地如棺,如瀑的繁星,仿若绿竹院里微莹的颈珠,抑或幽深晋水中摇曳的河灯,是谁为他点了光……照亮那条回家的路?
……
……
昏黄而模糊的光斑突然明亮成一线,越来越刺眼,他不得不伸出手来遮挡。
“将军,莫动。”他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弯如新月的眼中分明噙满了泪,却努力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用一小块毡布沾着药,轻擦他的伤口。
“将军受了很重的伤……”清操的声音微哽,几颗噙不住的泪珠垂落下来,滴在他的伤口上,凉丝丝的疼,她赶紧用毡布抹了,指了指身后的库头,道,“是大王好心,把将军救到营中,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日后报答汗王的救命之恩。”
孝瓘虚弱的点点头,嘴角浮着一丝清冷的笑意,低声道:“我以为可以安心离去……却不料这里还有这么多牵绊……”
清操的指尖一颤。
孝瓘的伤势终是沉重,润了几口水后,又很快陷入昏迷。清操依旧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却不敢流露出半点焦忧之意。
倒是库头,不但派军中仅有的女子照顾孝瓘,还命巫医早晚探查,熬制草药,自己也会不时来帐中看望,可是孝瓘实在伤得太重,加之风寒侵骨,高热不退,较之初来营中,情况似乎愈加严重起来。
“派去齐国的使臣回来了吗?”库头缚手站在孝瓘床边,满面忧色的问道。
“还未返回。”惠琳躬身答道。
“武卫将军那边有消息吗?”
惠琳看了眼双目虽紧闭,浓眉却微微蹙起的孝瓘,并未答话。
库头回头瞥了他一眼,也未再继续这话题,只对身畔的巫医道:“在齐主答复之前,本王不准这个人死!”言罢转身走了,门外的侍卫才放清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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