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吏钟显67（2 / 2）

有人迅速回应：“是东山堡的马大山那个家伙，又在乱打人了……”

“我不是问打人的，我是说被打的那个官吏是谁？”张天仁进一步询问。

“哦，那是钟显，咱们所的攒吏。他这人就是有点固执，遇事爱较真，平时不太受待见。

最近因为大工程多，人手不够，才让他来照看石灰池的，没想到他又在这里惹事了……”回答的是东山堡的钱百户，因为打人的是他手下的总旗，所以他的话里明显偏袒。

但话说到一半，钱百户突然闭上了嘴。

他察觉到张天仁投来的目光冷冽如冰，凭借张天仁现在的身份和手中的权力，足以让任何人感到震慑。钱百户虽然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再吭声。

“把他拿下，打四十棍！”张天仁冷静地吩咐道。随即，几个亲丁迅速上前，直奔还在踢人的马大山。

“哎，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干嘛抓我？快放开我！”马大山粗声粗气地挣扎着，但当他看清是亲丁时，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却并未显露出丝毫恐惧。

“大人有令，打你四十棍。你若不服，尽管喊，喊得大人烦了，再给你加四十棍。”王云峰，平时就显得有些阴沉，此时被马大山的挣扎惹恼，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警告道。

“我就不服！我是总旗，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打他又怎么了？凭什么打我四十棍！”马大山大声叫嚣着，似乎完全不懂得审时度势。

他这样的表现，反而让张天仁确信钱百户所言非虚，这家伙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浑人。

张天仁摇头苦笑，那边已经开始执行杖责。留在他身边的亲丁，都是队伍中处理这类事情的好手——有的性格沉稳细致，有的擅长近身格斗，还有的能识字断文，协助处理简单的文书工作。

王云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仅身手不凡，而且忠心耿耿，因此被提拔为小旗官。面对如此蛮横的马大山，王云峰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钟显拜见副千户大人！”此时，青衣盘领的小吏钟显已从泥水中爬起，虽然满身湿透，显得颇为狼狈，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吃亏后的愤怒或沮丧。

“钟显，你对职责的坚守让我深感欣慰，本官对你非常满意。将来若有合适的职位空缺，我定会考虑调补你。”

“大人谬赞了，下官只是尽分内之责，不敢言功，您不必如此客气。”钟显谦逊地回应。

在大明官制中，通常只有卫一级的指挥使司才有权任命有品级的吏员，如从七品的经历、正八品的知事、从九品的吏目等。

明太祖秉持小农社会的理念，力求稳定，因此设立的官职数量极为有限，整个大明一朝，官员数量最少时仅四五千人，最多也不超过一万人。

相比之下，吏员的数量虽然稍多，但最少时也有三四万人，最多时也不过七万余人。

对于一个拥有过亿人口的大帝国而言，这样的公务人员数量显然捉襟见肘。更何况，这七万吏员还需负责全国账面上超过二百万人的卫所管理。

到了明末，许多卫所实际上已演变为州县的职能，但文职吏员数量却极为有限，一个初创的卫所仅有五人，根本无法应对繁杂的民政事务，导致许多事情只能敷衍了事。

在所一级，更是连正式的吏员都没有，只有像钟显这样的攒吏，他们地位最低，世代相袭，每月仅能从所里领取几斗粮食维持生计，生活艰难可想而知。

吏员在卫所这样的军事组织中地位低下，生活困苦，只有那些能够爬到卫指挥下有品级的吏员，才有机会贪污舞弊，但这也使得整个吏员群体背负了恶名，连累了像钟显这样的小吏。

钟显衣着破旧，不善言辞，面对张天仁的夸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也难怪张天仁多次寻找得力的吏员时，都无人推荐他。但张天仁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吏，眼中却充满了笑意，他意识到自已今天发现了一个可用之才。

“有功不赏，那岂不是让我这个副千户颜面扫地？”张天仁笑眯眯地看着钟显说道，“现在所城的副大使一职空缺，这是个司吏的职位，我决定保举你接任。不过，你无需前往所城，就在我这里担任工正，负责所有工程的提调工作。钟显，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敢不敢给我一个合格的堡寨作为回报？”

大明的吏员制度分为多个等级，从最低的攒典到令吏，升迁之路漫长且艰难。

攒典作为最底层的吏员，生活困苦，逃亡现象时有发生。

要想逐级晋升，必须每三年接受一次考核，且次次都要取得优异成绩，才有可能最终升至令吏，这一过程至少需要十二年，而且还得保证不犯任何错误。

然而，世事难料，大多数人最终还是无法成功晋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