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狗眼看人低的店家27（1 / 2）

既然缘分使然，众人自然而然地聚在了一起。张世福对此并无异议，他今日外出，依旧身着朴素的军户家常鸳鸯战袄，而非新发的官服，毕竟，一位试百户若以高于知县的品级，肩挑扁担、箩筐于市集采购年货，实则有违体统。

两位单身汉，无牵无挂，随意挑选了一家看似尚可的酒馆入座。孙良栋一拍桌案，豪爽地喊道：“店家，速速上酒上菜！葱烧海参、肥美烤鸭、白切猪肉，外加一只油光水滑的肥鸡，再来四角好酒，快马加鞭！”

要知道，这样的菜肴，即便是对于家境稍好的千户周炳林而言，亦非日常之享，更遑论他们这些囊中羞涩的军户。平日里，即便手头宽裕，来此方家集，也不过是图个简单实惠，匆匆解决温饱。这家酒馆虽不起眼，但门外陈列的菜品一目了然，孙良栋所点，样样俱全。

然而，一名伙计上前，面带几分戏谑之色，将众人细细打量一番后，缓缓道：“抱歉各位，您方才点的那些，小店今日都不巧售罄了。”

“什么？”张世福眉头微蹙，“进门时，我可是亲眼所见。”

“何必点破呢？”伙计扬起下巴，“大过年的，非得让人说破，面子上好看吗？”

“哦？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直说法，又怎么个难看？”张世福反问。

孙良栋与钱文路性情相投，遇事非但不惧，反而跃跃欲试。此刻，二人皆站起身，脸上挂着笑，但那笑容背后隐藏的锋芒，却是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咱们店有规矩，概不赊账。各位若想享用，请先结清账目。”伙计见二人气势汹汹，心中虽有顾忌，但店内尚有七八名伙计忙碌，便也壮了胆气。

这话在后世或许稀松平常，食客们早已习惯。但在明朝，此言无异于大不敬，直接挑战了当时商界默认的诚信与礼数。那时，即便是小本经营，也讲究以诚待人，对于熟客，往往采取赊账的方式，以建立长久的信任关系。而这位伙计的话，无疑是对眼前这些军户的不信任，拒绝建立这种基于互信的交易模式，这在当时，是对人极大的侮辱。

“你小子……”话音未落，孙良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紧握双拳，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股不满化作拳风。而一旁的钱文路则迅速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出对撤退路线的精准考量，显然已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对于他们这些年轻的军户而言，街头巷尾的冲突早已是家常便饭，深知打完即走，往往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民户与军户间的纠葛，牵扯甚广，只要事态不失控，地方官员大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住手！”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威严的喝止如惊雷般炸响，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军户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那份不羁与懒散瞬间消散无踪。

走进店内的，正是张天仁。他并未身着官服，也未披挂战袄，而是头戴暖帽，身着一件略显陈旧的五福袄，一副小商人的模样，却难掩其不凡气质。一进门，他便以一脚虚踢戏弄了孙良栋，让这位壮汉惊得连连后退，直到发现这只是玩笑，才尴尬地挠头憨笑，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你们啊，真是让我又气又好笑。”张天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店家虽势利，但我们自已也得争气。看看你们这身行头，谁能相信你们腰缠万贯？”一番话，说得军户们纷纷低头自省。

“大人说的是，我们知错了。”

“以后穿上体面衣裳，兜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何须再踏足这种地方？”张天仁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期待。

“遵命，大人！”军户们的回应越来越响亮，士气高昂。

此时，店内的伙计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看似普通的富商竟是位大官。他们手中的活计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尽管对张天仁先前的言行感到愤慨，但碍于对方身份，只能强忍不满，脸上写满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