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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张老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不说话,不承认,也并没有否认。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办公室茶几上的暗格被人打开过,我21号凌晨去过你那里做客”。
张岳山缓缓的抬起了头。
栖迟:“你还记得司昇闻吗?”
少年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雷霆般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告诉了我些有趣的事情”。
张岳山脸色彻底变了。
“心理战果然没人能打得过栖迟”。
卞京一脸啧啧啧的看着监控里进入正常审讯流程的画面,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有人道的犯罪,他们是真的没有把人命当回事,这三十年他们就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过,也真是不可思议”。
小白想起那天在教学楼摔下去的男孩儿,冷哼一声:“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圈在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施暴者,你以为陆玫为什么给司昇妤错误的报案信息?那么多年她为什么不报警?”
小朱同志不大习惯的看着桌子上会说话的兔子,反驳道:“刚刚询问她的时候她说过她报了很多次警,而且她还救了很多人的命呢”。
桌子上的兔子抖着腿,似乎是被这傻白甜气到了,刚要开口,身后有轻微的关门声音。
栖迟和卞粱站在审讯室门口,少年声音有些疲惫,道:“你见过她救的哪一个学生最后活了下来?”
小朱脸色一白。
栖迟把脸埋在了唐溱怀里,闷声闷气的说:“她既然能在名扬活下来,自然有一套她的生存法则,她或许真的动过报警的心思,但是绝对是没有真的行动过”。
小白一幅“你就看吧你个愚蠢的凡人”的眼神瞅了一眼可怜的小朱
然后举爪问:“你咋知道的”
众人:“……”
敢问您是怎么好意思鄙视别人的?
栖迟:“她的微表情不对”。
小白回忆着当时陆玫的表情,皱了皱毛茸茸的脸,问:“这样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
敢问您想用您的兔子脸表达什么?
小朱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不对啊,如果真像你说的,她完全没有告诉司昇妤那些消息的必要啊”。
栖迟扯了扯嘴角,漂亮的脸上看着竟然有些悲哀,他淡淡的说:“或许,她动了报警的心思,却又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吧,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面对光的……”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没人知道陆玫这前后矛盾的做法到底经历了多少心理历程,她一边救着那些被霸凌的孩子,一边又不敢真的一直保护他们,一方面告诉司昇妤报警线索,一方面却又不敢告诉真实的信息,只是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告诉校长司昇妤的存在,这算是她最后的怯懦和勇敢了吧。
众人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一时都没说话。
沉默还没开始蔓延,小朱警官又开口了:“那凌晨一点零八分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司晟妤为什么都选这个时间报案?”
栖迟顿了顿,半晌才轻声开口道:“司晟闻是那个时间出生的”。
司家人,为了全家族脸面可以毫不犹豫的把司晟闻抛弃,但到底不是全都冷血的。
小朱不知为什么,眼睛有些发酸。
唐溱低头亲了亲自家小崽子的头发,有些心疼:“事情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栖迟摇了摇头,窝在唐溱怀里缓了会儿,轻声说:“我曾听说住在罗生门的恶鬼,因害怕人性的残忍而逃走。”
唐溱心里一疼,紧了紧抱着栖迟的双臂。
又过了会儿,栖迟才稍稍有了些精神:“苏微微的残魂找到了。”
唐溱轻轻“嗯”了声。
栖迟又不说话了。
张家为了得到苏微微助力可以不择手段,自然也可以在她挡了自己路的时候将她杀死,更何况中间还有一个许洋在见缝插针的报复。
所以苏微微的丈夫张穹,索性在一次酒醉后因为许洋的怂恿,直接将捉奸来的发妻撞死在了路上。
人类是六界生灵中力量最微弱的存在,可是一旦剥开人的皮囊直面人心时,无异于直面深渊,那深渊下的恐怖,才是凌驾于六界,世间至恶的存在。
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在那恶的外面,还包裹了一层伪装用的皮囊。
你防不胜防。
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边打开,一群人挤了进来。
河西分局局长跟在一群人里向莫荻眨了眨眼睛,他已经尽力拦着了。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钟左右,窗外的路灯早已亮起,审讯室里张岳山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安静地仿佛已经死了。
局长身上有些酸疼,下意识看了一下审讯室里的钟,顿时一愣。
市长带着一群人直接闯入审讯室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天黑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都没有任何印象。
在他的印象里,众人一起赶到审讯室的时候李俊文刚刚好审讯完被带出来,他什么也没说,任众人怎么问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众人没辙,立刻急匆匆的到了张岳山这边。
市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脸色非常不好看,快步走到审讯室窗前看里边的情况,却只看到了张岳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坐在白色审讯室的正中间,一动不动。
他有些惊疑的看向莫荻,压下心中的不安,道:“莫队你好,我是N市市长乔恒,我是才接到您到这儿的消息,现在这是……”
莫荻礼貌的点了点头,把这位年仅三十岁左右的市长伸出的建交之手视为无物,说:“我这边差不多问完了”。
乔恒脸色一白。
问完了是什么意思?张岳山说了吗?
市长身后一个穿着西服裙的女人上前一步,道:“您好,我是张岳山先生的律师,我现在要带走我的当事人,请……”
这是位看起来就很强势的女人,微微杨着下巴,有着明显的上位者的傲慢。
魏思远靠着墙,吊儿郎当的转着手中的鸭舌帽,没啥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阿姨,你来晚了”。
他玩味的眼神一一划过堵在门口的众人,轻轻吐出一句话:“他可是什么都撂了”。
除了那个局长松了口气,终于有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外,其他人脸上几乎都木了。
律师小姐都顾不上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叫阿姨的恼怒,立刻说道:“莫队,我的当事人精神状态不好,他说的话不具备法律效力,不能作为证据”。
卞京摆了摆手,道:“那没关系,李俊文也撂了”。
魏思远不怀好意的说:“市长先生您不知道吧,这两个人列的名单,我光是做笔录手都快累酸了呢”。
市长笑了笑,表情也没了一开始的紧张,彬彬有礼道:“那辛苦莫队了”。
他前后的态度变得太明显,傻白甜如小朱都看出了问题。
莫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冷淡的回道:“为人民服务”。
市长嘴边还保持着笑意,温声说:“天色不早了,我们一起下去吃个饭吧”。
他的话音刚落,刚刚窗外还纯黑的夜色顿时亮起了红蓝色光,警局楼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停了这么多警车。
小朱胆战心惊的看着一辆辆车里出来的身穿警服真枪实弹对着大楼的警察,转头向自家队长说:“队长,我们被包围了”。
他很清楚,队长叫的支援是武警,不是公安。
莫荻随意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并没有把楼下的情况当回事。
他打量了这个年轻的市长半晌,说:“不好意思,最近减肥”。
狭小的审讯室空间很小,挨挨挤挤的塞了十几个人,这会儿却安静的近乎诡异。
空气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在此时安静地室内非常明显,众人齐齐向门口看去。
只见河西分局的新任局长还维持着关门的动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队伍中间溜到了门口,见众人看他,索性大大方方的直接把门上了锁。
他魁梧的身材挡在门前,在一众坐办公室的文弱领导前像座小山似的。
这位局长大人说话中气十足:“莫队,底下的人应该撑不了多久,支援什么时候到?”
莫荻信不走到窗前,看着夜色里一闪而过的黑影,不急不忙的说:“急什么,这不就到了吗”。
农历七月十五,民间俗称这一天为鬼节,这一天是地官赦恶的日子,地府门大开,鬼魂返回人间,人群避让,百鬼夜行。
司昇闻站在栖迟身边,恭敬地回答:“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的课题,我的老师……我是说张岳山,他也不会想到用活人的器官去做实验,并且贩卖器官牟利”。
午夜十一点,一人一鬼一犼站在这座建校三十年的私立学校门口,教学楼被层层树木掩在后面,黑气在学校上空翻涌,整座学校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怪物。
栖迟撸了把小白的耳朵,淡淡道:“我看过你的研究报告,最后一页上写着一行字”。
撤销提案,销毁文件,永不启用。
司昇闻自嘲的弯了弯嘴角,道:“我当时太自以为是了,从花匠那里看到过两具新鲜的尸体,就突然产生了那个想法,可是在张岳山真的认同我,并找到活人回来在我面前解剖的时候,我害怕了,这是违反人伦的”。
栖迟的眼睛一直看着黑洞洞的学校,漫不经心道:“所以他才会杀你?”
司昇闻摇了摇头,说:“不全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张穹喜欢苏薇薇,而张家当时需要苏家的帮助”。
小白被撸的舒爽,闻言叹了个九曲十八弯的调儿,装腔作势道:“凡人的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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