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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到嘴的“吗”硬生生改成了“吧”,岳云飞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

宁修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两人互相加了好友,岳云飞看着宁修的头像,不由地夸赞一句:“大哥,你这头像真帅,拍得真好啊。”

那是一张侧面照,宁修穿着一身白衬衫牛仔裤,倚靠在一扇雪白的窗棂上,一旁薄纱似的窗帘恰巧被风吹拂起来,浅浅绕在他身边,不知是谁抓拍到了这样一幕,照片里的宁修看起来就像是不染凡尘的孩子,眉眼浅笑着,像是一幅画。

只这么一张照片,就看得出拍照的那个人那时那刻的温柔心绪。

岳云飞这么说完,宁修的目光却颤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头像,好一会儿才道:“是么?用了好多年了,都把它忘了。”

“你这时候很小吧?看起来比我还小呢。”

“嗯,高中的时候。”宁修忽然站起身,说道,“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了。”

“啊,好……”岳云飞跟着起身,闷闷地问:“你明天真的走啊?”

“嗯。”

“呃……好吧……”

宁修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就上楼走了,岳云飞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宁修的心情不太好,就识相地没再跟着。等楼上的门关上了,他就赶紧点开宁修的朋友圈,想看看他过去生活的模样,结果……

一片空白。

下面一行无情小字——【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岳云飞:“……”

嘤嘤嘤。

一边哭唧唧,一边机械地刷了好几下界面,然而并没有什么奇迹出现,岳云飞郁闷得耳朵都要耷拉下来,只好悻悻地放下手机准备起身。

然而身子忽然一顿,愣了一下——宁修的头像好像变了?

他点开那照片,果然……

画面上只剩下一朵飘在天空中的云。

特别冷漠。

“唉……”

还指望多看看他的生活照呢,结果头像都没了。

早知道把刚才那张存起来了,多好看啊……

郁闷归郁闷,岳云飞还是打起精神来,寻思就算三天可见,自己每天来看看他的动态不也能看见了么?人总要往好处想嘛。

自我安慰了一番,岳云飞就起身回了厨房。明天宁修就走了,他还是想给他做些他爱吃的,鱼只能吃新鲜的,没法带,酱牛肉还是能存一阵子的。他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能送他的,好歹是一点他爱吃的东西,总要给他备好了才安心。

岳云飞在楼下这么忙着,并不知道此刻的宁修正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昏黄的月亮发呆。

明天要走了。

手掌按着心脏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没让他等多久,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率先就说:“这么晚怎么不休息?你可不能熬夜知不知道?”

宁修默然片刻,才慢吞吞道:“易航,我不在北京。”

对方一愣,语气顿时严厉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还敢乱跑?现在在哪儿呢?赶紧给我回……”

“我本来,不打算回去了。”

“……”

“与其死在手术台上,不如就死在有山有水的地方,有风的地方……”

“你别胡说八道,你……”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宁修看着远处石鹰峰的方向,空洞的目光渐渐清晰起来,“手术,我接受了。”

“?!!”易航倒吸一口气,迟疑道:“你……确定?”

“嗯。”

“……”易航静默了大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阿修,你身体底子不太好,成功率实在是……不高。”

“嗯。”

“……”

易航是宁修的主治大夫,也是他这么多年的挚友,可就是因为在乎他,这台手术到底做还是不做,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替他抉择。

好友的生命就在他的手术刀下,不过几个小时的间隔,他可能就会永远失去他。

“怎么突然想开了?”

宁修没回答。

易航忍不住说:“阿修,就算是临……咳,谢临渊对不起你,你也不要拿自己的生命……”

“我不是想死。”

宁修微微弯下腰,半个身子探出窗户,朝乌托邦的门口看了过去:“我是想活。”

“……”

“我想活了,易航,”他看着第一次见到岳云飞时那人坐着的石阶,喃喃说,“我想活了。”

一直到收了线,易航都没有说话,宁修也不是征求他的意见,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他掌控不了生,那至少可以赌上一次生的机会。

即使,那个机会渺茫得令人绝望。

“阿修,不要怕,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永远爱你。”

宁修垂下头,看着那个陌生的微信头像,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永远……

真是……太可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岳云飞就匆匆来到二楼门外,小声叫道:“大哥,醒了吗?”

没有回音。他以为宁修还在睡,便又下楼准备那些折腾了一晚上的酱牛肉,可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仍是没动静,他忽然觉得不对,再次跑上楼去,小心敲了敲门:“大哥?”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岳云飞顾不得了,慌忙把门推开。

门没锁,里面却是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

“……”

岳云飞站在屋子里呆愣了好半天,直到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洒上了他半张脸,他才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

是昨天哪里做错了吗?还是说错话了?怎么就……不告而别了呢?

目光忽然一颤,他匆忙走上前几步,在窗边的桌子旁停了下来。

一张画纸,静静躺在桌面上,被阳光轻柔地围绕着。

那是彩色铅笔绘制的画面,里头画着两个人,一人光着膀子骑着自行车,另一人坐在他后头仰头看着他,两人在齐腰高的草丛里向下俯冲,强风吹散了他们的头发,吹红了他们的脸颊,两张脸上的笑容肆意而张扬。

蓝天,白云,青草,暖风。

大笑的人。

岳云飞愣愣伸手,在宁修的笑脸上一点点拂过,然后指尖慢慢下滑,最后停在画面最下方,那行隽丽的笔迹上——“云飞,谢谢你。”

岳云飞觉得,宁修可能是一条锦鲤。

自从来了这第一位客人之后,岳云飞那家小民宿居然慢慢有了不少人气,隔三差五就会有几个人光顾,当然,也可能和他从那天以后总忍不住打扫楼上的房间有点关系。

那天宁修不辞而别之后,岳云飞就犹豫着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对方连一个字都没回过他。

朋友圈也是,三天可见也就算了,不至于三十天都不发一个动态吧?

岳云飞每天晚上睡前都忍不住刷刷宁修的朋友圈,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依旧一片空白,连个毛毛雨都没有。

岳云飞躺在床上枕着一只胳膊,郁闷地叹了口气。

床头对面挂着一幅画,是宁修那天留下的彩铅画,岳云飞特意买了个画框,仔仔细细裱起来挂在了对面墙上,现在这么一抬头就能看见,看得他心里又发痒了。

没想到大哥画画这么厉害啊……

就算是个门外汉,他也看得出画手的水平一定是大师级的水准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对方一个大男人,自己这朝思暮想的……撞鬼了吗?

正闷闷不乐的时候,手机响了。岳云飞看了眼来电,勉强打起精神接起来:“姐?怎么寻思来电话啦?”

这位大姐叫杨莉,是他们家老主顾了,岳云飞家的酱菜是村里一绝,是他妈妈研究出来的,后来传给了他爸,他爸走了就轮到他来守着自家招牌。岳云飞某种程度上真的算得上是天才,方圆几里地的乡亲们都说他瞎倒腾出来的2.0版本比之前的还要馋人。杨莉是个面店老板,某天来旅游时候尝到了岳云飞的2.0,直夸此美味天上有地上无,当即就买了二十罐扛回去,之后还陆陆续续地不断订购。岳云飞挺感谢她的,隔三差五就送她一些自己新研究出来的配方,听杨莉的反馈,在她面馆里还挺受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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