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纲的路 33（2 / 2）

他大步就往外走。

“现在整个镇江城都在步帅的掌控之中，一如之前的京师，如果换作是本王，也会对回到京师后，继续掌控他自己的命运信心满满。可果真如此，果真步帅能够接下来继续遇贼杀贼，遇鬼杀鬼，那本王又何必费尽心机辛苦地跑这镇江一趟呢！难不成当真本王是小题大做了吗？”赵楷在背后叹息。

李纲已经快走到了正堂门口了，他收住了硕大的脚步，站住虎躯，慢慢将大脑袋回过来，目光如电盯着郓王。

赵楷亦起身，向李纲走过来，嘴里殷殷说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步帅从本王这里看清自己了吗？”

李纲并不言语。

“每一朝代，都有一种人，他们长于谋国，短于谋身，步帅正是这种人啊。步帅能救大宋一次，就能救第二次。史书不会记载一个人如何斗小人，因为小人遍地都是，层出不穷，可史书会记下一个人如何拯救国家，拯救万民。本王恳请步帅为国家计，为万民计！忘小我，而求大我！”

赵楷走到李纲近前，深深一躬。

李纲哪里敢受这一拜，赶忙回拜，“王爷折煞下官了。”

赵楷抬起头，平身，面带忧色地说，“金人还会南侵的，京师不能没有步帅在，这就是本王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步帅，跟步帅说这些话的原因。”

李纲咧嘴嘿嘿一笑，一拍胸脯，“只要下官在，金军就是再来一百次也枉然。”

“可如果金军再来时，步帅不在京师呢？”

“王爷不信下官能斗赢那帮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步帅，你说，一棵树，如何能打败风？”

“王爷如此比拟，可真真教人难以回答。”

“当风已成势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暂避风头。能打败风的，只有另外一股风。”

“另外一股风？”李纲不解。

“金人！本王估算，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下官该怎么做？”

“回京后，无论发生什么，步帅什么都不要针锋相对，相反，步帅要暂敛锋芒，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小人的兴风作浪，只要步帅这边稳住，不给他们反噬的口实，待金人妖风刮到，我们就借用金人的刀杀了他们。”

“这—”

“本王知道，遇事做忍让怯懦，非步帅秉性，步帅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针尖对麦芒，痛快地活着。可是，疾风骤雨，霹雳手段，可以保国，不可保身。”

李纲还是沉默。

“勇敢，正直，才能让人信服，才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保国者的品德，无不聚焦于此两点，这两点，步帅先前两次因谏言被贬，已经证明，可是那些人呢，他们的坏，可是千奇百怪，平常人想都想不到，以已知斗未知，本就是条荆棘之路。”赵楷继续劝道。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以王爷之大才，能救的京师，除了下官，还有-王爷？”

赵楷不提防李纲这么说，他的眼神里微微一愣，继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摇头说道，“步帅说笑话了，不错，本王是有一二小聪明，可说到救国救民，那比之步帅，差的就远了，本王长于大内，步帅起于州郡。本王懂官，步帅懂民。要击退金军，靠的是一种气势，同仇敌忾的气势，这种气势，根基不在京师那些养尊处优的百官，而在知道生存之艰的贩夫，走卒，和小民！而能唤起这些人，鼓舞这些人，引领这些人，把一盘散沙凝聚成塔的，天下只有勇敢并正直之名远播的步帅。”

李纲的眼睛湿润了，京师保卫战让他声名鹊起，可其中的艰难又有谁知？很多同僚在那个时候还在攻击他做事粗糙，侥幸得胜，以人血换红袍！他也曾认为他做事的法子，永不会为人所懂的。

“如今，金人狼子野心，灭我大宋之心不死，天下安危系于步帅一身，本王恳请步帅回京后切莫与宵小争斗，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静待时机，东山再起。”

李纲向着赵楷深深作揖，他要许下对他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