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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绵的哀嚎声中,佩斯利眯着眼睛点头:“我明白,但是没办法——之后我会把具体要求发到大家的邮箱,请在学期结束的前一周提交……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先提前说一下。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学习了基础的行为分析理论、一小部分微表情学,以及心理映射效应的各种表现形式,但是靠这些找到一个货真价实的罪犯还是比较困难的——毕竟连环杀手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所以我为你们挑选了一个分析样本十分充足的研究对象。”
佩斯利打开投影仪,幕布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照片。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正从黑色的兰博基尼里走出来,气势很像正在前往斗兽场的罗马皇帝。这张角度完美的抓拍照片震慑了整个教室。佩斯利就这样在一片寂静中宣布:“十五年,七千份新闻报道,两万张公开照片,以及十四段采访视频——这个男人将自己三分之一的人生都展现在公众面前,完美的行为分析样本。我们可以在不接触他的前提下合法地挖掘他身上的秘密。或许他只是虚度人生的富豪,或许他是个反社会,又或许……他是有双重身份的超级英雄。”
佩斯利歪着脑袋开玩笑:“——比如蝙蝠侠?”
学生们都被逗乐了。仿佛光是把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两个词语放在一起就充满了反差性质的搞笑意味。有些人一边笑一边看向提姆·德雷克:“这不公平!德雷克本来就认识分析对象!”
佩斯利耸肩:“这难道不是增加了他侧写的难度吗?”
德雷克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他的笑容似乎因为窘迫或者尴尬而有些僵硬。佩斯利则十分轻松地补充道:“我并不是在针对你,德雷克先生。下课之后希望你能留出三分钟的时间,我们可以面对面探讨这个……论文的问题,作为难度系数的补偿。”
一股非常不妙的寒意笼罩着提姆,就像是即将到来的雨夹雪针对性地袭击了他一个人。他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找个理由出差了……
这股悔不当初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课。他强装镇定地坐在座位上,等待其他人都离开教室。随后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绕过桌椅来到讲台前。佩斯利一直温和地看着他,她的表情里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佩斯利真的是打算与他讨论期中考试的论文,提出了许多专业性的建议,并强调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保持客观,德雷克先生。”佩斯利慢悠悠地把课件收回包里,“想要看清一个人,就得拉远彼此的距离。”
提姆点了点头:“……要多远?”
佩斯利思考了一会儿:“像你我之间这么远?”
“呃……我们之间离得挺近的?”提姆比划着自己到讲台的距离,“如果是心理距离的话,应该也不会太远吧?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佩斯利没有接话。她收拾好东西,顺其自然地朝学生伸手:“一会儿见,提姆。祝你的论文顺利。”
但是提姆面带犹豫,盯着佩斯利的手没握上去。在犹豫的时间长到让人尴尬之前,他迅速想到了应对措施:“抱歉,博士。其实我、呃,不太喜欢和人产生肢体接触……关于这个我已经在看医生了。”
佩斯利不为所动:“只是握手而已。”
“我真的不能……”
“……抱歉。”佩斯利收回手,露出安慰的笑容,“没关系,洁癖是很常见的心理症状——其实我也有一点。”
佩斯利背上包,朝提姆点点头,随后走出了教室。就在她一条腿跨过门槛时,提姆·德雷克突然在她身后泄气地喊道:“好吧!……你赢了!”
佩斯利一脸惊讶地回头:“什么?”
“别试探我了……”提姆站在原地,满脸都是睡眠不足产生的倦怠,“我是红罗宾,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在我脸上画画的确是个非常厉害的办法,博士。”
佩斯利笑着倚在门框上看他:“所以你是怎么解决的?”
提姆悻悻地摸了把脸:“……投影。”
“投影?在教室里吗?”佩斯利望向天花板,“那得要好多投影仪吧?”
“我们有很成熟的成像技术,只要两个就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了。”提姆悲伤地闭上眼睛,“昨天晚上我连夜溜进来布置的……到底哪里露馅了!”
“事实上,你完全没有破绽。”佩斯利好奇地盯着影像,“我把你留下来真的只是为了交代论文的事——如果你再坚定一点,我们完全没必要在这里撕破窗户纸。”
“……”提姆的投影画面微不可闻地晃动了一下。他偷偷攥紧拳头,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多疑的个性。最后他开始艰难地反思:“是我的问题……教授,你早就发现我在隐藏身份了,对吗?”
——佩斯利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红罗宾身上,因为她只对蝙蝠侠感兴趣。但是为了不让学生伤心,她只能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我只是有个不成熟的猜测,不过戈登警长帮我增加了这个猜测的真实性——我听说他最近惹上麻烦越狱了?”
提姆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佩斯利面前与她四目相对。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轻声说道:“你给我的笔里面藏了东西。*”
佩斯利也跟着他压低声音:“看来你还没和同伴交流过这件事。”
“……博士,你看过那个usb里的东西吗?”
“没看过——据说是‘证明蝙蝠侠是杀人犯’的重要证据?”
红罗宾脸色阴沉,这让他看上去有点像蝙蝠侠:“你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因为我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没什么精力调查别的东西——别告诉戈登,他最近有点高血压的风险,别被我气死了。”
“可是你说过,凶案调查有回避原则……”
佩斯利眨眨眼睛:“所以你准备回避吗?”
“……不。”提姆低下头,“那里面的东西有点麻烦。”
“这是我第二次强调,提姆——保持距离。”佩斯利抬起胳膊,她的手指从虚拟的影像中间穿过,“你不是警察,唯一要遵守的规则只有这一项。只要站得够远,没有什么人是不能被侧写的。干我们这一行,面对任何情况都得保持铁石心肠。”
红罗宾抬眼,看见佩斯利一如既往的笑容。这个表情只会出现在学生面前,那种温和、包容一切的微笑。
“我相信你,侦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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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斯利背靠着堂吉诃德的置物架,打开了马西亚·沃克留在大学社团里的那个盒子。
通过复盘沃克的人生轨迹,佩斯利将她转变的契机缩小到她短暂的大学时期。想要挖掘她过去的痕迹很不容易——但是佩斯利非常擅长这部分的调查。
拆开包装后,佩斯利看见一个发黄受潮的纸箱,上面贴着标签,潦草地写着姓名与日期。箱子的主人在把它扔下时一定是急不可耐的。打开箱盖后,里面是整整一盒子的纸屑。纸张被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然后被折叠、裁剪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佩斯利拎起一张纸,那是个歪歪扭扭的空心圆,上面有一些断断续续的文字标记,但看不出是什么。
罗西南多安静地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她的身体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晶状物,像昆虫的茧那样包裹着她,昏暗的灯光下反而显得光彩夺目,仿佛一大块晶莹剔透的宝石。佩斯利这几天都没去打扰她,只是简单地确定了一下她的生命体征——很微弱,但不是没有。
但是罗西南多的沉眠让整个房间更加寂静。佩斯利把所有纸片都倒出来,在纸箱的最底层发现一个小型手电筒,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怪不得她会放心扔在社团里。”佩斯利摆弄着手电筒。里面的电池已经老化,灯泡也没什么用了。就在佩斯利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凌乱的纸屑中时,渡鸦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的缝隙中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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