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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坦娜立刻决定放弃这个队友。她独自跳出木箱,先是在原地适应了一下猫的四肢, 然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地方大概是个生意萧条的酒吧, 除了一个巨大的U型吧台之外空空如也, 能拆的都被拆掉了, 而且大门看上去格外坚固。扎坦娜绕着酒吧转了一圈,在彩色菱格的花窗边站定。这是一扇很漂亮, 很有古典气质的窗户,如果是白天,太阳透过它照进来,会在地上留下五颜六色的光斑。这扇窗户不像是酒吧会有的,更可能出现在某个社区教堂里,尤其是考虑到它狭长的形状和高耸着的半圆形顶端。扎坦娜顺着窗户抬头,余光中瞥见了天花板上的黑影。
那是两个形状十分诡异的大洞,直通二楼,让扎坦娜有些怀疑是否会是某种先锋派的装修风格。昏暗的房间中,只有洞口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使人联想起扎进海面的阳光,又好像倒置的陷阱。随之传递进来的窒息感也很相似——扎坦娜从那两个洞里嗅到了某种很糟糕的气息。不管是身为魔法师还是猫的灵魂都因此感到战栗,既恐惧,又伴随着强烈的好奇心。
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上楼看看。
猫一级一级地攀上楼梯,穿过一小段走廊,然后顶开了半掩着的门。柔和的青色光芒占据了她的视线,同时也让她毛发倒竖。整个二楼几乎铺满了永不熄灭的诅咒之火,这东西甚至可以把已经消散的灵魂揪出来再烧一遍,是大部分碳基生物以及灵体都不想靠近的危险物品——而且在魔法师的市场上千金难求,来源于某个已灭绝物种的鲜血。强烈的危机感和看见宝藏的兴奋在扎坦娜的心中交织着。她小心翼翼地挪进房间,看见一个黑头发的女人站在火中,平静地注视着窗外的天光。
那就是让扎坦娜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来历不明的佩斯利·连恩。对方缓缓地回过头,看着悄无声息站在角落里的猫,轻声说道:“做个交易吧。”
扎坦娜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但不知何时,某个巨大白色的身影已经爬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那是一条身形庞大的鳄鱼,大概有六七米,光是嘴巴就有三只猫那么长。尽管鳄鱼没什么恶意,但光是穿过火焰凑近这里就让扎坦娜的胡子都竖了起来。她僵硬地缩起身体,意识到“做个交易”大概不是问句。
“……你想做什么交易?”
“……”佩斯利看着猫,最后还是没能憋住笑:“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对我说话吧?不是简单的猫叫?”
猫的恐惧立刻化作了悲愤。她开始大声控诉佩斯利的种种行为,包括把她变成猫又无情地嘲笑她。但这些话在佩斯利耳中全是急促的喵喵叫,情感很丰富,但还是听不懂。佩斯利只能把兔子举到面前遮住自己脸上的笑意,试着不让对方变得更加生气。
扎坦娜骂了一会儿,随后意识到这只是无效沟通,除了让自己变得很可爱没有任何作用。她气馁地闭上嘴,耳朵也耷拉下来,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说一句话。佩斯利走到她身边,顺手把兔子放在罗西南多的额头上。温柔的鳄鱼不敢再乱动,免得这个小动物不小心滚下去。
“我正在思考一些……私人住宅的安保问题。”佩斯利在她面前盘腿坐下,“扎坦娜,你也看见了,我拖家带口的,总是有很多顾虑。”
扎坦娜疑惑地看着佩斯利。她实在想不到一个铺满诅咒之火的房间还能有什么安保漏洞。客观地说,这地方连地狱领主都不敢进。
“或许你——作为魔法界的大人物——认识几个这方面的专家?”佩斯利的态度很诚恳,“说不定你自己就是个专家呢,对不对?”
猫矜持地点头。
“当然,现在的你或许没办法达成我的期望……这就涉及到我们的交易了。”佩斯利盯着猫的耳朵,突然觉得手有点痒,“我把你变回去,我们之间的矛盾一笔勾销——然后,你用你的方法帮我把这栋房子加固一下,怎么样?”
扎坦娜不太满意地甩了甩尾巴。
佩斯利又把视线移到她蓬松的尾巴上。这是一只皮毛厚实,身形匀称的西伯利亚森林猫,摸上去应该和兔子是不一样的感觉……但佩斯利用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不太划算的交易,我明白。但是鉴于我们两个的地位本来就不是特别平等——准确地说我可以控制住你,但是你拿我没办法。所以……我已经很慷慨了。”
一看就很好摸的猫气愤地瞪圆了眼睛,却没办法反驳她。身为强大的法师却被变成动物的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但她又听到佩斯利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更何况,我是在努力保护你们,扎坦娜。”
扎坦娜属于法师的灵魂又瑟缩了一下。
“你见过你的同伴了吧。康斯坦丁,对吗?”佩斯利再次注意到扎坦娜毛茸茸的爪子,这让她不免有点分心,“那你也应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有人耍了你,也耍了我。这件事原本可能变得很严肃,因为我们两个都不是愿意让步的人——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我会给你,还有那只跳脱衣舞的猫提供帮助的。”
扎坦娜陷入了沉思。在这段时间里,罗西南多慢悠悠地爬到了佩斯利身边。她和她脑袋上的兔子都看不见,却敏感地注意到佩斯利看着猫时那种垂涎的眼神。在两只没有表情却莫名带着某种谴责意味的动物面前,佩斯利默默移开了视线。
随后,猫轻轻叫了一声。扎坦娜的确明白自己被某个东西耍了。她迅速审时度势,在楼下醉醺醺的猫和面前这个把诅咒之火当装修材料的女人之间选择了最恰当的合作伙伴。她伸出一只爪子,佩斯利如愿以偿地握住。交易达成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迟疑的脚步声。
莉莉穿着一身黑裙子站在门口,有些焦急地说道:“佩斯利,有一只猫在一楼偷我们的酒喝……那没问题吗?”
紧接着,她也看见了地板上的火焰,以及正在和猫握手的佩斯利。莉莉的表情变得迷茫,但很快就释然了。她面色自然地说道:“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不,我正想找你呢。”佩斯利站起身,给猫递了一个眼神,然后跟着莉莉走到门外,把那个仿佛地狱彼岸的房间隔绝开来。
“你今早才回来吗?”
“昨天下半夜就回来了。那边的效率很快,但是负责维多利亚的案子的那个警察好像失踪了……”莉莉扯了扯自己的裙边,“事实上,我给她安排了一个小葬礼……就在今天下午。上个月韦恩在考文特里买了一块地皮,就是之前发生凶杀案的那块地方,他在那里建了一块公墓,因为哥谭之前的墓地年代已经很久了。我跟韦恩先生咨询过,他听我说了这件事,决定给我们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那里靠近大海,视野不错……”
她勉强笑了一下,看上去欲言又止:“其实我没邀请到几个人。之前我想办法联系到维多利亚的哥哥,但是他不愿意来哥谭,也不想取走她的尸体……”
“我会出席的。”佩斯利轻轻抱住她,“辛苦了,亲爱的。”
“……”莉莉靠在佩斯利的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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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有头绪了。”
天色阴沉,佩斯利在出席葬礼的路上对着口袋里的兔子说话。
“这是从罗西南多身上学到的——关键在于,‘变回去’这个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佩斯利走进寂静的墓地,手里拿着一束火红色的非洲菊,“时间是线性的,人不可能从老年回到青年。把你现在的状态回溯过去难度很大,而且也有很高的风险……所以我准备继续之前的公式,让你从兔子‘变成’人,就好像一条龙‘变成’鳄鱼。以前什么样得先放到一边。”
兔子在佩斯利的口袋里转了一圈。
“我会先在那两只猫身上试验的,我之前也见过他们人类的形态。”佩斯利一边安慰他,一边转了个弯,某种诡异的气氛扑面而来。
在这个寒冷的阴天,面前的葬礼却似乎很热闹。
直到这一刻,佩斯利终于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莉莉·弗洛雷斯,一个把死人和活人分得非常清楚的女人,是不会在腐烂的尸体上寄托忧思的。
换句话说,葬礼于她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仪式,唯一的作用是把死掉的人埋进土里,或许连墓碑都是多余的。在这样的前提下,出席葬礼的含义绝对不会是“送好朋友最后一程”——因为把佩斯利骗过去之后,她自己都没出席。
她甚至特地换了身黑裙子骗人……佩斯利一脸严肃地走向那个所谓的“靠近大海,视野不错”的坟地,发现就连“没邀请到几个人”都是个谎言——这个小山坡上全是人,远处似乎还有可疑的闪光灯。大家的表情比佩斯利更加肃穆,眼睛里含着某种狂热的光芒,对象却不是中间的棺材,而是缓缓走向他们的佩斯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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