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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我是真的见过你了。”佩斯利弯腰与它对视,“你是那个住在垃圾桶里的毛毛,对不对?”
名叫毛毛的流浪猫朝她缓慢地眨眼,金黄色的眼球中流淌着人性化的光芒。它看了眼佩斯利手中的盒子,又扭过头看向门外,紧接着助跑两步跳上窗台,消失在屋外的夜幕中。
佩斯利跟着猫打开房门,外面是空荡荡的街道,几盏路灯站在前面,提供了一点微弱的光辉。
“……”
不知为何,在某种被佩斯利称为“潜意识联系”的影响下,佩斯利突然意识到了毛毛刚才的意思。
她关上门,再次检查用来装俘虏的盒子,在原来的绳结上又打了个死结,然后把它放在玄关的矮柜上。
随后,佩斯利单独一人把门打开,眼前的景象改变了。
说“改变”不太准确,“消失”比较好。黑暗像一层厚实的蜘蛛网,轻轻蒙住佩斯利的眼睛。空间感陡然混乱起来,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失明的可能性。
佩斯利迈过门槛,扎坦娜的房子和一屋子的猫一起坠入了寂静的黑暗中。她看到在离自己很近又或者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两个明亮的光点,像一对小小的星星。紧接着越来越多闪烁着的光点出现在黑暗中,形成一道高而广的墙壁,冰冷地盯着自己。
佩斯利愣了一会儿。她回过头,但背后和身前都是没有尽头的黑暗。只有光点组成的围墙缓缓逼近她。佩斯利并没有感到不适,这一幕反而让她想起堂吉诃德翅膀底下的眼睛。
但这并不是堂吉诃德的翅膀。佩斯利所看到的是许许多多的猫的眼睛。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黑暗迅速褪去。佩斯利感到一阵恍惚,感受到了脚下坚硬但凹凸不平的地面。在短暂的失神后,她看见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腐朽的木材,褪色的塑料制品和许多扭曲变形的钢铁共同组成了一道壮阔的高墙,猫就躲在那里面。一只黑猫窜出来,尾巴尖上有一撮白毛。它站在一个破碎的车灯上,有点懊恼地看着佩斯利:“你竟然没有杀死她。”它的声音像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同时在说话。
佩斯利面色平静:“谁?扎坦娜?你希望我杀死她吗?”
“不……我只是想摆脱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跟她说——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我喜欢她,但是猫是不会永远只喜欢一个人的。就在前几天,我突然就不想跟她玩儿了。”黑猫舔舔爪子,听上去真的像是在为自己的友谊问题而苦恼,“我想了很久,要怎么跟她说再见,直接说的话她一定会伤心的。后来我想到了——她死了不就不用说了!”
“……这和我没关系,和那只兔子更没关系。”
“但是我让你们产生关系了,不是吗,佩斯利?”猫伸了个懒腰,“我得给扎坦娜说句好话,傲慢并非她的本意,只是学习魔法所必需背负的诅咒——和你付出的代价相比已经很划算了。”
佩斯利眉头紧皱:“所以你偷走了我的兔子,还把他藏起来,只是为了引诱我杀死扎坦娜?”
“如果你的动作再慢一点,佩斯利,你一定会杀死她的。”黑猫忧伤地叹气,“按照原计划,她在你面前打开盒子,里面会是那个可怜的家伙被剥了皮之后的尸体……”
“……他现在在哪?”
“比起这个,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吗?”
佩斯利倒退两步,露出冰冷的微笑:“我不想。”
黑猫并不气馁:“那你一定想知道你可爱的主人堂吉诃德是什么东西吧?不准说不想!不然我会很尴尬的!”
“如果我想,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不!但我会给你一点提示。”猫在原地转一圈,惬意地蹲了下来,“在很久以前,我试着用人类和外星种族的基因建造出一个庞大的帝国,就在尼罗河边上。那里的国民称我为斯芬克斯。我开心的时候会给它们出各种谜语,答不上来的会被我吃掉。”
“……”佩斯利怎么也想不到,只是抓一只兔子,最后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我就有一个谜语。”黑猫兴致勃勃地盯着对方,“佩斯利,如果你答不上来,代替那只兔子被剥皮的将变成你自己。如果你答对了,我们就可以继续聊天了。是不是很划算?”
佩斯利假笑着回应:“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厌恶我自己,也崇拜我自己。”黑猫朗声念出它的谜语,“我是最低贱的神明,是最狭隘的世界,是最愚钝的智者,是最渺小的国王——我是谁?”
“……”
“小心回答,佩斯利。你只有一次机会。”黑猫的脸上露出充满野性的笑容,两颗尖锐的犬齿隐藏在口腔中蓄势待发,“如果你死了,那只晦气的鸟一定会非常生气……我真期待它的表情。”
佩斯利看着黑猫的绿眼睛,真情实感地笑了一下。她轻声回答道:
“我是人类。”
“答对了!”黑猫高兴地竖起耳朵, “真可惜,我是只猫,不然就能给你鼓掌了。”
“这就是所谓的提示?”
“可不能这么说……我更愿意称之为, 拉近彼此关系的小游戏。”猫慢悠悠地站起来, 随后伸了个懒腰, “我和渡鸦分道扬镳的时候已经约定好了, 谁也不主动去揭对方的老底——互不干涉条约, 懂吗?”
佩斯利轻轻点头,又随意地说道:“可是渡鸦经常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来着。”
“……它真讨厌!”黑猫一脸嫌弃, “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总是偷偷摸摸的给别人找不痛快……一想到你要和它相处,我都开始可怜你了, 佩斯利。”
“你刚刚也在说它的坏话, 本杰明先生。”
“那不一样!而且我不叫本杰明先生。”黑猫坐在佩斯利面前, 尾巴盖住脚掌:“猫可不会接受人类给的名字。大部分时候我们会把那串字符理解为‘吃饭时间’或者‘请让我挠挠你的背’——但绝不是名字。只有人类才需要名字, 其他动物有更加高级的方法辨别同伴, 比如气味、温度或者脑电波之类的……”
佩斯利抬起一只手, 礼貌地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好吧,对不起,我不这么叫你了。我只想知道兔子的下落,可以吗?”
“别这么扫兴,佩斯利。”猫似乎想继续聊下去, “你的人生不只有兔子, 还有猫呢——要挠挠我的背吗?”
“……不了, 谢谢。”佩斯利耐心地冲它微笑。
“求你了, 佩斯利。”黑猫伸长了脖子,用小狗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就在尾巴根上面那一点,我碰不到。我得告诉你,人类演化出手指和肩关节就是为了帮猫解决这个问题,真的。”
佩斯利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她伸手挠了挠黑猫碰不到的地方,对方立刻翘着尾巴发出一声叹息:“啊……就是这里,真不错。”它舒坦得伸展四肢,回头舔了一口佩斯利的手指:“太棒了!……佩斯利,我突然想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佩斯利看着猫在自己手底下转圈打滚:“什么?”
“帮我杀死扎坦娜·扎塔拉。”黑猫露出肚皮,爪子捧住佩斯利的手腕,“很简单的,她现在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被关在盒子里——说到这个,你认识薛定谔吗?我和他聊过几句,他真是个烦人精,脑子里全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总之,她在盒子里,什么也做不了。你可以烧死她,或者把她扔进大海,或者烧死她。”
佩斯利眨眨眼睛:“你说了两次烧死她。”
“是吗?原谅我。我突然怀念起那段属于女巫的时光了,姑娘们凑在一起,把我抱在怀里,商量着把头发染成黑色或者咒杀国王的魔药……唉,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对吗?”
“你的姑娘们都被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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