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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的生态环境很难容纳这样的生物。任何东西都可以杀死他, 包括但不限于流浪动物、交通工具、匆忙赶路的脚、夜晚骤降的气温、水沟以及某些对解剖有着深厚兴趣的未成年人。
这就意味着, 佩斯利需要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只失踪的兔子。
她半跪在窗框旁, 带着口罩和手套,一点一点地在蒙窗户的塑料膜边缘喷洒某种淡黄色的试剂。整个房间维持着她早上离开的样子。罗西南多趴在床垫上最开始的那个位置, 无精打采地闭着眼睛, 仿佛一条坚硬的抱枕。
门外传来脚步声。莉莉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见佩斯利的动作, 站在门框外没敢进来。
“……佩斯利, 那是什么?”
“茚三酮溶剂。”佩斯利的声音闷闷的, “会和指纹里的氨基酸反应, 然后变成紫色。”
她发现了几个紫色的指纹, 按位置判断应该是自己留下来的, 剩下的什么都没有。随后她回过头,眉毛和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站在那儿别动。小心别破坏现场。”
莉莉乖巧地站在门框外。她看见佩斯利的身子越来越矮,最后直接趴在了地上,轻轻挑起塑料膜的一角,看着上面的褶皱和划痕发呆。莉莉露出担忧的神色:“佩斯利, 我也可以帮你找的。”
“不用……我们今天不是还要去纽约认领尸体吗?”
“那不重要。”莉莉叹了口气, “维多利亚已经死了, 我很伤心。但是那具尸体……只是尸体而已。我可以自己去的。”
佩斯利停下手中的动作, 慢慢直起身,随后拉下口罩, 似乎对莉莉口中的某种冷漠感到意外。
莉莉干脆扶着门框蹲下,抱着膝盖与佩斯利对视:“以前我们住在得克萨斯州。我爸爸告诉我,那时候有很多人会试着横跨兰德河,从墨西哥边境偷渡进来——大部分都会死在半路上。所以那条河里全是死不瞑目的尸体,包括我的两个叔叔。后来我爸爸有钱了,想办法从那地方捞出来两具尸体埋进了墓地里。”
佩斯利皱眉:“……怎么确定那两具尸体就是你的叔叔的?”
“不需要确定。”莉莉摇摇头,“但是我敢肯定其中一具已经死了差不多一百年了。尸体只是生命留在世界上的垃圾——我爸爸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葬礼只是相关的人负责把不可回收的垃圾处理掉,死了两个亲人就处理两次,至于尸体生前是谁并不重要。维多利亚已经不在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处理她留下来的那一份垃圾……这里面没什么深刻的意义,毕竟告别只会发生在死去的那一瞬间。”
她的眼中又开始积蓄泪水:“但是我已经没机会和维多利亚告别了……我连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佩斯利默默看着莉莉,意识到她是真的赞同这种有点割裂的生死观,但仔细想想这个说法也挺合理。佩斯利低下头,把一次性手套一只只脱下来,随后略显萎靡地坐在地板上,手指插进头发。
“莉莉……我搞砸了。”
“没关系,佩斯利。我们会找到兔子先生的——”
“事情没那么简单。”佩斯利背对着窗外的光,“那只兔子,他真的是我的律师。我把他这么介绍给你的时候不是在用拟人的态度表达我对兔子的喜爱,我只是实话实说。”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本来就是个人类。是我把他变成了兔子,然后把他带到哥谭,现在又弄丢了……”
“……”莉莉缓缓张大了嘴巴,又欲言又止地合上。她努力消化掉这个诡异的事实,并试图给佩斯利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嗯……因为他把你惹恼了,这是惩罚的手段?”
“不!——我是什么女巫吗?兔子版的基尔克*?”佩斯利捂住脸,“他什么也没做,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弥补我的错误,但是……”
佩斯利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发现其他人闯进来的痕迹。现场只有我和你的指纹,或许还有我们的头发。”
莉莉试着安慰对方:“罗西呢?上次有人闯进来,她表现得特别生气,所以她会不会……”
“这就是问题所在。罗西南多什么也没发现,这不应该。”佩斯利看向闭目养神的鳄鱼,“……会不会是他自己离开的?”
“怎么会呢!门都是锁着的,他要怎么走?”
“这一块塑料膜被顶开了。”
“佩斯利,哪怕他现在是个大活人,也不可能从二楼跳下去再安然无恙地离开,更何况是兔子呢?”
“唉,你不明白,莉莉。那只兔子可以咬破成年人的喉咙,不是一般的兔子。”
“那是什么兔子?蝙蝠兔吗?”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前缀的?”
“这里是哥谭!所有黑色的不符合常识的东西都会拥有‘蝙蝠’这个前缀!连我们的教会都被人叫‘蝙蝠教’!”
佩斯利再次捂住脸:“好难听的名字……”
“这不是重点!”莉莉扶着门框把上半身探进来,“重点是,你必须找到他,佩斯利。之后再考虑别的事。”
“……我正在找。”
“你不在!你正在怀疑那家伙是不是主动离开的,是不是不想被你找到。你这么厉害,想找一只跑不了多远的兔子有什么难的呢?佩斯利,只要他还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动物,你就不该那么尊重他,也不该在介绍他的时候把他说成你的律师——如果罗西南多自己跑了,你难道会就这么放她走吗?”
“但罗西南多是我的宠物……”
“不止是这样。”莉莉严肃地摇头,“因为你足够在乎罗西南多。你尊重兔子的选择,换句话说就是不太在乎他。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不能再用对待人类的方式对待他。如果他死在外面,我们要埋葬的是兔子还是人类的尸体呢?”
“佩斯利,如果你真的想负起责任,就不要考虑兔子的感受,只考虑自己的。要是他突然觉得当兔子比当人要快乐,不想再变回去怎么办?祝他兔生幸福,然后让你的错误永远延续下去?”
佩斯利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谢谢……我会把他抓回来的,莉莉——你其实很擅长侧写。”
“那当然。”莉莉红着耳朵扭过头,“我又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小女孩。我以前装得很天真只是因为这样赚钱多……后来装着装着自己都走不出来了。”
佩斯利突然站起来走向床垫:“我落下了一个地方没看。”
“哪里?”
“从我回来到现在,罗西都没有挪过窝……”佩斯利拍了拍鳄鱼的脑袋,“好姑娘,换个地方躺躺,好吗?”
鳄鱼似乎并不愿意换地方。她趴在原地缓慢地摇了摇尾巴,随后又不动了。
佩斯利见状只能抱住她的脑袋旁边拖。罗西南多没有反抗,但她自己的体重就是最好的反抗。莉莉也走了进来和佩斯利一起搬鳄鱼,两人卖力地拖了半天,总算让罗西南多移动了一段距离。佩斯利一边喘气一边在床垫上摸索,捻出来一根微微弯曲的白色胡须。
莉莉皱眉看着佩斯利手指间的东西:“这是兔子的胡子吗?”
“……”佩斯利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兔子的胡子没那么长。她意识到这是一根猫的胡子。
堂吉诃德讨厌猫。自从佩斯利搬进犯罪巷,整条街道上都不再有猫出没,流浪猫路过这里都会绕道走。
佩斯利突然扭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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