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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造新神,但不是大衮。”佩斯利裹紧了皮夹克,“——是杜尔西内亚。”
傍晚时分, 佩斯利来到了她刚刚买下的酒吧。
严格地说,这不是她买的,而是韦恩买的。如果她还不上钱, 身为顶级资本家的债主就会找上门来把这栋楼抵押出去。不过佩斯利其实不怎么焦虑, 因为房子本身就已经比还不上钱的未来更糟糕了。
一踏进门, 就可以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 包括碎掉的酒瓶、玻璃杯, 以及那个曾经属于天花板的巨大水晶吊灯。这里几乎没有留下完整的桌椅,都是缺胳膊少腿地歪倒在一边, 很像那些先锋艺术家会喜欢的超现实主义艺术装置。佩斯利小心翼翼地走在玻璃渣上, 一路上还看见了被扔掉的高跟鞋、来路不明的干涸的血迹、看上去有点值钱的戒指(佩斯利珍惜地捡了起来),以及某个倒霉鬼被打掉的门牙。
属于新月酒吧的特殊室内装潢, 一弯霓虹灯打造的巨大月亮随着破破烂烂的墙纸一起从墙上掉了下来, 灯管碎了一地。这导致它现在不像是月亮, 反而更像下撇的嘴角。佩斯利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把月亮倒了过来——现在是上扬的嘴角了。
佩斯利默默评估着这地方的损坏程度。如果她想要把以前的旧家具收拾起来卖掉, 唯一不会作为废品卖出去的大概就是那扇幸存的大门。
就在这时, 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动。佩斯利循声望去,看见珍贵的大门正在被一股外力向里推。由于轴承被断裂的金属门框卡住,门怎么也推不动。但这么说也不准确,只要力气够大,什么都能推动——门外的那个就是力气很大的傻瓜。很快, 随着大门的一声惨叫, 轴承彻底被压坏, 半扇门被卸了下来, 双层玻璃在外力挤压下不堪重负。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一个人影猝不及防地冲进来, 手上还拿着新月酒吧仅存的遗产——现在它也只能作为废品被卖掉了。
外面的光照进室内的废墟中。佩斯利看见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他有一头凌乱的短发,睡眼惺忪,大概三天没刮胡子,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口泛黄,整个人的气质很像那种加班加到猝死,在葬礼上因为报表没通过又被气活过来的潦倒上班族。他与佩斯利对视,然后松开手,可怜的门板“砰”地歪倒在碎片中,结束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佩斯利看着他:“如果推不动,你可以试着拉门。”
男人也看着佩斯利:“我没看到里面有人。”
又是一阵短暂而尴尬的沉默。陌生男人用麻木疲倦的目光扫视整个酒吧:“我来找这儿的老板,叫班尼迪克还是什么的……他还活着吗?”
“或许吧。”佩斯利回答道,“另外,从今天中午开始,这儿的老板就变成我了——你有什么事?”
男人的双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搓动手指:“这里还有酒卖吗?”
“稍等。”佩斯利迈开腿走到吧台后面,打开脚下的一排柜子。这里面藏过人,所以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倒着几瓶没被砸碎的酒。
“雅柏十年。”她举起一个绿油油的酒瓶。
“威士忌,我喜欢。”男人迅速靠了过来。他在狼藉的吧台上挑挑拣拣,只找到小半个底部完好的酒杯,只剩下一厘米高,没什么用。于是他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被压扁的一次性杯子,把里面的烟灰倒在桌面上。
“请倒满吧。我一整天都没喝过东西。”他把这个寒酸的杯子推到佩斯利面前。
佩斯利从包里拿出一根削铅笔用的小刀充作开瓶器,打开了那瓶珍贵的酒。麦芽威士忌的气息飘了过来。男人紧盯着流淌下来的酒液,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一根歪歪扭扭的香烟和银质打火机。酒杯倒满后,他不急着喝,而是专心致志地点燃烟,仿佛抽烟比喝酒更能解渴似的。
烟雾缭绕,他看上去自在了一点。随后,他把一本蓝色皮质的证件甩上吧台:“GCPD,我是缉毒组的,在调查一起凶杀案。”
佩斯利把警官证拿起来:“凶杀案?”
“这年头所有的死人身上都带着海-洛因,没办法。”
佩斯利翻开证件,看见一张朝气蓬勃的证件照,年轻的警官正骄傲地笑着,一口白牙能晃瞎人眼。她瞥了一眼证件照的主人现在消极怠工的模样,又默默低下头。
“斯汀·杰克逊。”她念出上面的名字,“……你在调查什么凶杀案?”
“原则上,我不能透露细节。”斯汀懒洋洋地端起杯子,“但是,为了这瓶好酒,我愿意说点好玩儿的。”
“我很期待。”
斯汀仰起头,把威士忌倒进喉咙里,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前几天,或者前几个星期,钻石区那边有倒霉的事——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一家三口,都没有脑袋。*”
佩斯利上半身趴在吧台上,满脸好奇:“我知道那个案子,现在有线索了吗?”
斯汀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血流空了,血管里只剩下大量毒品。法医做了好久的成分检测,发现是个新产品,刚在哥谭流行没多久——那些货是我的小组以前负责的。”
“你来找酒吧老板,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无聊的产业链。”斯汀迅速抽完了一根烟,“黑面具管着这一片的毒贩,而那个墨西哥佬是黑面具的手下——说老实话,他到底去哪了?”
“他已经被逮捕了,和黑面具一起。”佩斯利朝他眨眼睛,“你的同事没告诉你吗?警官?”
“……”斯汀的表情凝固了。他抬起眼睛看着佩斯利,然后疲倦地叹了口气:“该死……那个滴水兽没告诉我。我真该给他一拳。”
“滴水兽?”
“好了,行吧。我很累,所以我们别在这儿互相试探了——我是来找你的,而且我不是警察。能再来一杯吗?”
佩斯利照做了:“所以滴水兽是谁?”
斯汀又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在我回答之前,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因为我不知道黑面具已经被抓了?说不定是我在警局里人缘不好呢?”
佩斯利把警官证放在对方手边:“因为这东西是假的。”
“……不可能!这是我花大价钱做的!”
“让我猜猜,暗网上那个专门定制假-证件的‘莱昂纳多’*?”
“对啊!这可是绝版——你怎么知道的?”
“的确是绝版,因为那家伙两年前被我抓了,现在还蹲在联邦监狱里。”佩斯利微笑,“那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我从他那儿获得了两张FBI的证件、三个地区的警徽,还有一张中情局管理处的通行证,都是以假乱真的好东西,这世上除了我和他或许也没有人能一眼看出来真伪了……所以别气馁,你花的钱是有用的。”
“……你以前不就是FBI吗?”
“对啊,所以我才清楚证件所能赋予的权威性——希望你能保守秘密,斯汀,不然我就得和莱昂纳多当狱友了。”
斯汀突然咧开嘴笑起来,他的笑声也带着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他边笑边摇头,灼热的烟头差点在衬衫上烫出一个洞。笑过之后,他虚弱地指着佩斯利:“唉,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连恩。你比滴水兽有意思多了——顺便一提滴水兽就是蝙蝠侠。我们给他起了好多外号。”
佩斯利再一次倒满了他的酒杯:“真的?说给我听听。”
“好吧,最有意思的一个——下巴面具。因为这家伙除了下巴浑身上下都是黑的,所以说不定他真正的面具其实是那个人类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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