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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斯利暂时不去关注房间中央那些复杂精密的仪器。她走向柜子,用手杖拉开柜门,看见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的黄色药瓶。她的脚下还有一箱装了一半的药,匆匆忙忙地歪倒在一边。
“……”
——线索连起来了。疑似用来贩卖人口的场所变成了制药基地。这些不明药物的规格和市场上的止痛药相差无几。佩斯利有充足的理由去怀疑,这些就是马西亚·沃克曾在犯罪巷分发的药品。
……但是,是怎么连起来的?
维卡在房间的另一侧掀开了冰柜。佩斯利立刻捂住鼻子。她早已经习惯了尸体的气息,但这种味道很不一样。尖锐的警告声在佩斯利脑中回荡着,仿佛是她身为人类的本能正在疯狂抵触着气味的来源。
红头罩大概也有类似的感觉。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看着维卡从冰柜中慢慢取出被冻得僵硬无比的东西。
——人的手臂、人的小腿、人的肋骨、人的内脏。被拆解的人类肢体像积木零件一样落在地上。在把三十几样类似的东西取出来后,维卡盯着冰柜的深处一动不动。
佩斯利走了过去——这几步走得无比艰难。她站在维卡身边,注视着冰柜里最后一样东西。
那东西大概两米多长,外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紫色的鳞,里面的肉则是灰白色。腥甜的血水溢出来,填满了冰柜的底层,但没有被冻上,而是凝结成一层半软的胶质。这块来历不明的肉明显被挖走了一角,但剩下的部分仍然保留着那股可憎的生命力,像暴露在外的心脏那样一起一伏,有力地搏动着。冷气混合着几乎让人失去理智的味道爬了上来。佩斯利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是精神被冲击,而是因为自己无意识地憋了太久的气而缺氧了——在见到那东西的一瞬间,佩斯利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已经沉入了深渊般的海洋。
维卡及时地关上了冰柜门。
佩斯利喘着气,轻轻搭住维卡的肩膀:“……那是什么?”
维卡握住佩斯利的手。佩斯利意识到她的手心全是冰凉的汗水。
“我们找到柴油发动机了。”
佩斯利迅速回头:“别过来!”红头罩被她震了一下。
但是维卡显然不愿意照顾红头罩的精神状态。她十分果断地抓住冰柜的边缘, 一把掀翻。半凝固的液体和那块诡异的生物组织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还向前滑出去一点。佩斯利像炸毛的猫一样一个大跳远离了冰柜,柴油发动机被毫无阻拦地展示在红头罩面前。他仿佛迎面中了一枪似的后退了两步。
维卡走到红头罩面前, 重重搭上对方的肩膀:“小子, 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副官了。”
红头罩还没从刚才的精神冲击中恢复过来:“……啊?”
佩斯利比红头罩反应更快, “为什么他是副官?”
“因为我需要一个副官。”
“我可以当副官啊?”
“你已经是战略指挥官了, 副官的位置当然要留给别人。”
佩斯利皱起眉头:“……我不同意。”
“意见驳回。现在没你说话的份儿。”
“等一下!”红头罩拍开维卡的手, “什么副官?这种时候你们两个能不能别玩过家家的游戏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维卡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红头罩,似乎对他的表现挺满意, 刚才那副不耐烦的态度荡然无存:“没错!保持这种状态, 时刻关注自己的思维逻辑——把你的武器收好了,之后还能用得上。”
佩斯利在一边不满地插话:“这就当副官了……他才和我们认识多久?”
“现在他比你有用。”维卡再一次抓住红头罩的肩膀, 力气大得对方都挣脱不开, 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记住保尔·柯察金的一句话, 小子——不要在你的生活里留下痛苦的回忆。记住了吗?给我复述一遍!”
“用不着你来给我当人生导师!”被迫上任的副官十分叛逆, “谁想当副官啊!别给我说一堆神神叨叨的话!”
佩斯利立刻附和:“没错!这人根本不想当副官。我们不能强迫他。”
红头罩用难以理喻的眼神看向佩斯利:“——不要说得好像我在跟你争一样!你在因为没当上副官嫉妒我吗?”
“……我在救你的命, 蠢货。”佩斯利站在房间的角落, 面色凝重地注视着翻倒的冰柜。红头罩愣住了。
“没错,她在救你,但是已经晚了。你跑不掉了。”维卡指着地上的东西,“现在,我们三个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不想在精神病院的拘束服里呆到老死, 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尽快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为了时刻监测你的精神状态, 我会不定期抽查——保尔·柯察金说过什么?”
红头罩咬牙切齿地回答:“……不要在你的生活里留下痛苦的回忆。”
“不错, 这句话是你的锚点。要是你发现自己忘了,立刻告诉我, 我会负起责任杀死你的。”
红头罩指着佩斯利:“那她的锚点是什么?”
“她有靠山,所以不需要锚点。我们两个比你安全多了——谁让你非得跟着我们的?”维卡冷漠地松开手,把人推到一边,“人总得为自己的求知欲付出点代价,是不是?”
地上的肉蠕动了两下,像一条营养过剩的巨大蠕虫,试图爬行但只能在原地抽搐。佩斯利迟疑了很久,还是屏住呼吸用手杖戳了戳。肉块立刻从内部发出尖细的气声,仿佛在惊恐而压抑地尖叫。这显然已经超出了神经反射的范围。
“好吧!我入伙了!我是副官!”红头罩自暴自弃地大喊,“现在能说了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为什么不自己推理一下呢,警官?”佩斯利把手杖放在干净的地面上蹭了蹭,“先搜查取证,再完善现场。亲眼看见的证据要比听别人转述的更靠谱。”
“轮不到你来教我。”红头罩转过头,“这是个假药制作工厂,旁边则是连环杀人分尸的证据,地上的东西……”
维卡冷不丁地插嘴:“保尔·柯察金说过什么来着?”
“不要在生活里留下痛苦的回忆!你不用问得这么频繁!”
“是‘你的生活里’。”维卡强调了一遍,“一个字都不能差,下次再说错我就直接弄死你。”
佩斯利靠在墙边看着两人:“地上的东西是柴油发动机,不要问为什么——你已经有线索了,剩下的就是把它们连起来。人类残肢为什么会和制药联系在一起?”
“……”红头罩沉默了一会儿,“不可能。我没见过要放人肉进去的药。”
“萨克拉门托的‘吸血鬼杀手’会在杀人后喝掉被害者的血,他宣称这是为了给自己治病——食人行为从原始时代开始就和巫毒祭祀联系在一起。如果朊病毒没有被发现,人类或许还要过很长时间才会开始害怕吃同类的肉。我的一个同学把患有精神疾病的杀人犯吃人视作‘过度返祖现象’,虽然我不敢苟同,但他的论证很有道理。”佩斯利慢慢蹲下,仔细观察那块有些萎靡的肉,“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唯一值得怀疑的是他们的处理手段——生物组织的粉末化程序很复杂,除非是骨灰……”
“……这东西也是用来做药品的?”
佩斯利抬起头:“维卡,你还记得鱼人说的话吗?”
维卡正在房间里四处乱转:“什么鱼人?”
“那个毒贩。你不小心把他弄死了,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他的脑袋带走。”
红头罩的态度变得格外严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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