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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斯利笑着眯起眼睛:“不需要你提醒,我以前是个烂人,而且是一点一点地堕落下去的。我身边的好人都拼了命地想拉我一把,是我自己拍开了他们的手。如果我后悔,也是因为曾经让他们失望而后悔。至于你对我的质疑,我早就这样拷问过自己一万遍了——我不为我的过去感到羞愧,不为我的过去感到骄傲,更不为我的过去感到畏惧。我接受我的全部——那么你呢?蝙蝠侠?把面具摘下来后,你是对镜子里的那张脸视而不见,还是像个清教徒一样用鞭子反复抽打过去的罪孽?你一定被曾经的自己伤害过,才会试图用我的过去击败我。”
维卡仍然在一点一点下沉,佩斯利整个人都被扯得歪向一边,但她的气势正在升高。她知道蝙蝠侠被自己触动了,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冰冷。他紧抿着嘴唇,眼中迸发出理智而愤怒的寒光,这让他看上去稍微像个人类了。佩斯利很高兴能把对方惹毛,对弈就是要见招拆招才有趣。
“——这才是我在行为分析小组里干的活,菜鸟。”佩斯利搂着维卡,勉强看了眼手表,“现在,作为一个伪善的虚假正义使者,我必须告诉你,这间酒吧是一个邪恶的犯罪窝点。这就是我和我的同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二楼最里面的办公桌上有我刚刚找到的文件,上面记载着酒吧的所有者及其背后的组织逼迫未成年人卖-淫、倒卖药物以及诈骗勒索的罪行。——既然你正在给我做侧写,那不妨分析一下,为什么我要把可以用来定罪的重要文件留在上面,自己跑过来跟你说一堆废话?”
蝙蝠侠根本来不及分析,因为下一秒,热浪扑面而来,玻璃在高温下爆裂的声音格外刺耳,楼梯口隐约可见红色的火光。外面传来路人的惊呼:“二楼着火了!”
佩斯利微笑:“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去抢救文件。而且你没有证据证明火是我放的。所以……改天见。”
蝙蝠侠像黑色的风一般冲上楼去。佩斯利则拖着维卡走向门口。维卡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她刚刚哭了半天,说话还带着鼻音:“怎么?那家伙去哪了?”
“别管了,维卡。再不跑我们两个绝对会被他打死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根本就没有什么文件,唯一有价值的电脑硬盘已经被佩斯利抠出来带走了。虽然佩斯利很想看看蝙蝠侠会不会有气急败坏的状态,但是自保为上。
不过她尚有心思开个玩笑:“唉,维卡,其实你喝醉之后还挺可爱的。”
“谁,谁醉了?我不可能喝醉!”
今晚下了好大的雨。
密集的雨点打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形成一层流动的雨幕,模糊的街灯和深沉的夜色混杂在其中。罗西南多趴在门边,她看不见雨, 但很喜欢排水管道流水的声音。佩斯利盘腿坐在她旁边, 背靠冰冷的玻璃, 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发呆。莹莹的光照在她脸上。
沙发那边传来细微的响动。维卡终于睡醒了。她捂着脑袋慢吞吞地爬起来, 用那种睡眠质量很差但是时间很长的人常有的眼神愣愣地看着佩斯利。
“晚上好。”佩斯利把鳄鱼捞进怀里, 免得她再试图爬过去咬维卡一口——或者被维卡咬一口。
“我猜你现在有点脱水,桌上有热茶。”
淅淅沥沥的雨环绕着整间公寓。在这样的雨天, 能有干燥的屋子遮风挡雨, 一觉醒来还有滚烫的热水和温暖的衣服,是难能可贵的事。维卡低下头, 看着身上白色的棉质睡衣, 口齿不清地发问:“这是什么?”
“我的睡衣, 之前没穿过。你原来的衣服在洗衣机里——你知道你的口袋里有一条死掉的金鱼吗?”佩斯利单手在电脑上敲下几行字, 另一只手牢牢地抱住罗西南多。但没怎么见过生人的鳄鱼好奇心非常强烈, 即使被牵制着, 脑袋也一直指向维卡的方向。
“……我的衣服为什么在洗衣机里?”
“因为你在来这里的路上吐了一身——虽然大部分都吐在我身上。”佩斯利不愿意回忆那些惨烈的景象,“在权衡之下,我选择把你收拾干净再带回来,而不是把你扔在外面淋雨。相信我,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维卡低声咒骂了两句, 锤了锤脑袋:“我喝了多少……没干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 顶多就是抱着我哭。只是喝醉酒而已, 总不会占领一整间酒吧建立根据地开启第二次冷战吧?”
苏联人迷茫地眯起眼睛:“……这是玩笑吗?”
“谁知道呢?”
维卡挠挠头:“——我的面具去哪儿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麦片盒消失了。她站起身, 赤着脚在佩斯利的客厅走来走去,看见佩斯利臂弯里的鳄鱼时被吓了一跳。
“我正想跟你说呢。”佩斯利合上电脑, “因为我永远不会允许一个被呕吐物和酒精浸泡着的破烂纸盒走进家门,所以我把它扔掉了。”
“那个是用来——”
“用来躲避讨厌你的那只渡鸦的,你跟我讲过。”罗西南多开始在佩斯利怀中不耐烦地四处扭动,佩斯利不得不摁住她的大尾巴,“事实上,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和渡鸦谈了一次,准确地说是打了一架——总之,我们定下了一个小小的约定。在我的房子里,它不会对你动手。你现在很安全,可以给自己再做一个面具。”
“……它这么听你的话?”
佩斯利微笑:“我的眼睛差点被啄瞎。那只鸟现在很生气,我们还是别谈它了。”
罗西南多终于放弃追踪维卡,又变回了安静乖巧的小姑娘,转过身继续欣赏淅淅沥沥的雨声。维卡坐回沙发上,长长地叹了口气:“阿什瓦塔……谢谢你。”
佩斯利放下鳄鱼,抱着电脑站起来走向她:“我的确值得一个感谢,光是帮你洗头发就能把我累死。”
“我一喝酒就停不下来,这几天过得太糟糕了……”
“你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吗?”
“……”维卡疲倦地看向虚空,“是美好的往事。”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台上越下越大的雨,还有扬起脑袋一动不动的鳄鱼。
“很美好,但是也很悲伤。”
“那么这些酒就不算浪费。”
“谁知道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或许我明天就又忘记了。”
佩斯利安静地注视着维卡。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关注过维卡的相貌,毕竟大部分时候她都躲在麦片盒子里。维卡有一张冷酷而严肃的脸,她的额角和脖子上都留着陈年的伤疤,像是烫伤。她的头发、眼睛和皮肤都是浅淡的灰白色,又穿着白色的睡衣,整个人像是一幅在墙上挂了太久,颜料的色彩逐渐褪去的静物画。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活这么久。”苏联人难得地说了一点心里话,“我当初和他们做交易的时候,被警告过会付出代价——想不到代价让我这么难受。”
“维卡,你为什么会去做交易?”
维卡自嘲地笑起来:“该死……我早就忘光了。”她看向佩斯利,“你呢?你为什么要替那只蠢鸟做事?”
“前几个月我死过一次,然后被那只蠢鸟复活了。”佩斯利倒了杯水,氤氲的热气温暖了她的手指。“现在它拥有我。”
“所以是它选中了你。”
“我不知道——我对你们的世界一无所知。”佩斯利感觉自己也被维卡的忧郁所传染,开始变得迷茫起来。为了放松而停止思考的坏处就在这里,虚无感最后会让自己比工作的时候更疲惫。
罗西南多慢悠悠地朝这里爬过来。
“你要找的印斯茅斯人,我有点线索了。”佩斯利把水杯递给维卡,“我找到一个叫‘蒙特利尔青少年之家’的组织,你听说过吗?”
“这是干什么的?培养特工?”
“是慈善机构——表面上是这样。我查了一下,他们的目标是“帮助全世界需要帮助的青少年”,还有自己的维基词条,官网做得也很正规。这几年一直在全美范围内扩展业务。”佩斯利打开电脑,向维卡展示自己的调查结果,“如果是平时,我不会注意到什么异常。但是我现在预设了这个组织和那群邪-教徒有联系,分析他们展示给外界的信息,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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