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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卡的鼻尖红彤彤的, 不知道是穿得太少还是喝醉了的缘故。她迷茫地看了一眼佩斯利, 慢吞吞地收起只剩一小半的酒瓶,还特地放在远离佩斯利的口袋里。
佩斯利一脸冷漠:“我又不会抢你的酒喝。”
“去你的……你说不抢就不抢?”维卡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佩斯利这下确认, 这家伙真的喝醉了。
“我去找了……你之前说的那种药。”维卡拉下麦片盒, 遮住自己的脑袋,并省略了一大串骑马闯进韦恩集团的惊险桥段, “感觉没什么用。”
“没办法, 维卡, 阿尔兹海默症就像某些癌症一样, 相信自己能康复的决心比药效本身更重要。”
维卡呆滞了片刻, 然后傻愣愣地问:“那去哪里可以找提升康复决心的药?”
“恐怕现在还没有这种药。”
“……”维卡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佩斯利以为她已经昏睡过去时, 她突然幽幽地说道:“我昨天晚上在环城公路那边摔了个大跟头,好像被车撞了,飞出去老远。”
佩斯利立刻明白她为什么是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了:“好像?你把安娜骑到高速路上去了?她没事吧?”
“那不重要,安娜好得很——但是你猜怎么着?我的脑袋磕在一块大石头上,差点被磕烂了, 这反而让我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
“……维卡, 物理疗法还是很不稳定的。”
维卡胡乱地挥挥手, 好像要把佩斯利的劝告一股脑地挥走:“我知道!……我想起来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随后, 她捂住自己的手臂,那里用深深的刀痕刻着自己的名字。
“有一天, 我早上醒过来,突然忘了我自己是谁。”维卡开始用英语俄语交杂的自创语言说话,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酒气,“我当时怕得不得了,突然看见我的手上刻着‘维卡’这个单词,还流着血呢,我的心一下子就定下来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忘记名字,阿什瓦塔,有了名字,你才算是活着。”
佩斯利已经不在乎维卡怎么称呼她了。让她烦恼的是,眼前这人似乎醉得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奶奶以前说,阿尔兹海默就是灵魂比身体先一步死掉。”莉莉悄悄从佩斯利身后探出脑袋,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维卡,“所以她活着的时候就让我们给她准备了葬礼,说是趁着灵魂彻底消失前和大家告别。”
维卡呆滞地盯着莉莉:“……是吗?可是我的灵魂早就死了。”说完,她的眼神突然清醒了一点:“——等一下,你是什么东西?”
莉莉被她吓了一跳,无助地看向佩斯利。佩斯利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蹲在维卡身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清醒一点,维卡,帮我个忙。”
维卡的醉意似乎没有佩斯利想象中那么浓烈,至少她迅速接受到佩斯利的暗示,用比没喝酒之前更快的速度站起身,一把捂住莉莉的眼睛,莉莉惊呼一声,仿佛突然丧失了神志,站在那里不动了。
维卡立刻把手撤走,仿佛刚刚摸到了什么脏东西。她扭过头看着佩斯利,连麦片盒子上都仿佛燃起了一层怒火:“你带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佩斯利走到莉莉身边:“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没死——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根据我的推测,这是一个被修改了潜意识的人类。还记得前几天被你撞死的印斯茅斯人吗?他们都是有关联的。”
维卡努力思索了半天,然后迟疑地点头。尽管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佩斯利断定这家伙肯定又忘光了。她掀开莉莉的头发,像维卡展示那个疤痕:“看看这是什么。”
维卡快速地瞥了一眼:“……好像被什么东西感染了。反正不是好东西!离我远点!”
“从我来到哥谭开始,所有带着这个印记的人不是杀了人就是已经自杀。”佩斯利把莉莉轻轻放在平整一点的地面上,“今天上午,这个女孩来到教室里找我,告诉我她的朋友失踪了,希望我能帮她找找。”
“那肯定有问题啊!”维卡一脸焦躁,“……有东西盯上你了?”
“一直有东西在盯着我。” 佩斯利有些疑惑,“但是我想不到他们对付我的手段是这样的……因为我看上去很弱吗?”
“你本来就很弱。”维卡毫不留情地回答她,“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类,随随便便一个诅咒就能弄死你,我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很善良。”
佩斯利笑了起来:“这可不一定,维卡。你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你很幸运。”
喝了酒之后的维卡脾气一反常态的好,完全没被佩斯利激怒,反而非常诚实地说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没关系,你不用听懂。”佩斯利意识到维卡的不对劲,立刻抓住机会,开始阴阳怪气地模仿她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对方竟然开始委屈起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能帮我照顾莉莉吗?就是这个姑娘,别让她到处乱跑。我怕她伤到自己,或者伤到别人。”
维卡十分不情愿地点头:“那你去做什么?”
“既然有人大费周折地跑过来邀请我,我当然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佩斯利掂量着自己沉重的手杖,“我要跳到陷阱里去。”
“你确定?这可不是会打架就能解决的问题。”
“事实上,在被你绑架到西伯利亚之前,我也从来没想过还要和人打架。”佩斯利叹了口气,“谢谢你帮我照顾莉莉,之后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维卡的酒意上来,又变得昏昏沉沉的:“……那好吧,你别死了。”
就维卡的个性来说,这句话简直不亚于“一路平安,我很担心你。”佩斯利不由得感动了一小下,甚至想让她永远就这么醉下去:“我尽量——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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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所指的“维多利亚可能会去的地方”,不出意外,全都位于犯罪巷最偏僻最危险的角落里。
走在路上时,佩斯利给已知信息排了个序,发现整条时间线已经差不多完整了:二月,马西亚·沃克出现在犯罪巷,认识了海伦和她的朋友们。海伦替马西亚分发药物,还和毒贩连上了线。八个月后,海伦死亡——这应该是整件事情失控的开端。随后,在佩斯利调查的过程中,马西亚抓住了弗兰克与莉娜,并偷走了他们的女儿海伦,紧接着被捕,婴儿失踪。一周后,帮马西亚分药的毒贩意外死亡——佩斯利客观地分析一下,自己在那起意外事故中顶多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次要原因。
毒贩也是个印斯茅斯人,这是最关键的部分。或许这可以回答佩斯利之前的疑惑:马西亚·沃克是怎么找到已经准备离开哥谭的弗兰克一家的?毒贩认识这个“背叛族群”的同乡,将他的行踪透露给马西亚,甚至帮助她诱捕弗兰克都是有可能的……
佩斯利走过破败的街道,途中还路过一家废弃的影院,驻足观赏了一会儿。影院门口还张贴着褪色的电影海报,被一层层的涂鸦遮盖起来,看不清原来的内容。但从宽敞的台阶和仿罗马式的立柱可以看出,这里也曾经人声鼎沸,金碧辉煌。佩斯利其实很喜欢在犯罪巷闲逛,这片区域仿佛是整座城市的垃圾填埋场,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不受待见。
但被遮盖住的东西往往是哥谭的本质——就像这个被时间遗忘的电影院。佩斯利闭上眼睛,想像自己是哥谭市医院的一名普通护士马西亚·沃克。她身负一个巨大的秘密,因此每周五休息的时候都会在犯罪巷奔波。也许她会站在这家电影院的台阶上,用温和关切的表情询问躲在那里的流浪者需不需要一点“止痛药”。
她是一个极端冷静,不择手段,一切以结果为导向的人。如果她有团队,那么她就是其中真正的主导者。她愿意与一个胆小的毒贩合作,一定是因为此人身上有着十分珍贵的价值——他的种族,以及他的信仰。或许马西亚向他许诺,只要帮助她,鱼人失踪的神明就会重新诞生,但这一定是谎言。若非如此,马西亚留在外面的同伴不会在海伦出生后就立刻抛弃他,让他缩在老旧公寓里抓着猎-枪不敢出门。
——印斯茅斯人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们为什么需要一个混血儿?
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杜尔西内亚会藏在这堆秘密的最深处吗?
想到这里,佩斯利兴奋得头皮发麻。她想不到就这样毫无目的地四处调查,竟然真的让敌人自己送上门来——她这几天的注意力都在蝙蝠侠身上,或许这一切都和他有关?
佩斯利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前进。她越走越偏,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剩下高高的围墙,像笼子一样朝着自己的头顶罩下来。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冰冷陌生的气息形成一堵透明的屏障,躲在里面的人可以逃出渡鸦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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