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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卡把两根手指塞进嘴里,吹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口哨,和刚刚过去的警笛声相映成趣。
“……”
在片刻的等待后,佩斯利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啼音。她转过头,看见一匹高大的、黑色的骏马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踏着夜幕中薄薄的水汽,朝着两人的方向踱步前来,长而柔顺的鬃毛垂在脑后。它走到维卡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主人头上的麦片盒。紫葡萄一般的眼睛温顺地盯着她们。
佩斯利睁大双眼:“哇……我可以摸一下吗?”
“不可以。”维卡冷酷无情地拒绝了,“这可不是普通的马,别拿你的脏手碰她——这是我的宝贝安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安娜陪着我在斯大林格勒杀了一百二十个德国鬼子……我都忘了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1943年左右吧——安娜从二战活到现在?”
“她不是‘活着’,只是‘存在着’……说了你也不懂。”维卡踩着马镫跨上马背,朝佩斯利伸手:“给你仅此一次的殊荣——上来。别把袋子里的血漏在安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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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人的脑袋被悬挂在一块倾斜的路牌上方,像某种过度成熟的邪恶果实。维卡从怀中取出一只黄色的荧光笔,在两人周边的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一阵暖黄色的微光慢慢浮出来,照亮了佩斯利的脸。
佩斯利在不远处看着维卡。把光源准备好后,她继续拿着笔,在青白色的头颅上写写画画。鱼人的耳朵和嘴唇上被留下古怪的符号——没有咒语,也没有什么阴森的气氛,这个脑袋非常自然地睁开了眼睛,痴傻地蠕动着嘴唇,一股恶臭从它的嘴巴里飘出来。
下一秒,维卡一巴掌扇了过去:“敢卖我假药!”
脑袋在半空中转了快半圈,又一声不吭地转了回来,肿胀的鱼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哦,我忘了。”维卡又捏着脑袋,在它一侧的脸颊上随手写了几个字母,随后再次猛扇一巴掌:“卖我假药!”
这一回,脑袋十分顺利地惨叫一声。它一边转圈一边张开嘴,声音却仿佛从地底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卖的根本不是药!”
佩斯利见缝插针地问道:“那你卖的是什么?”
鱼人的头颅像一个制作糟糕的特摄片道具,五官混乱地挤在一起活动着:“是肉。”
“……谁的肉?”
鱼人把嘴巴闭上了。
“它不被允许回答这个问题——死了也不行。”维卡把脑袋扶正,对佩斯利说:“再想个别的问题。”
佩斯利围着它绕了半圈:“……海伦是谁?”
“海伦是重要的候选。”
“谁的候选?”
“父亲的候选。”
这句话结束后,佩斯利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陌生而低沉的叹息。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顷刻间,死者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化灰,皮肉像湿漉漉的纸屑般脱落下来,最后只剩下一颗畸形的、长满尖牙的颅骨。
“……”佩斯利屏住呼吸,警惕地看向维卡:“出什么事了?”
维卡呆滞片刻,随后一拍脑袋:“我忘了!这东西只能说四句话!”
“那你还浪费一句!……好吧,由你来回答我——这东西的‘父亲是谁’?”
维卡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印斯茅斯人……他们好像信仰柴油发动机还是什么的?*”
“维卡,同志,和你比起来,我可能真的对深层的世界一无所知,被叫白痴也无所谓——但是我愿意用我在世俗世界的学历担保,这家伙绝对不可能信仰柴油发动机——蒸汽机也不可能。难道不是和月亮有关的东西吗?”
“是的是的……”维卡继续回忆,“我记得……他们的神有点不一样,神格是世袭制的,和月亮潮汐相对应。前一个死了,种族中就会诞生新的替补。这些东西比人类要古老得多。”
佩斯利停顿片刻,随后有些疑惑地开口:“只要父亲死了,这些印斯茅斯人就无法呆在自己的土地上?”
“不,不可能。他们的父神十几年前还活着——几个人类还拍到了照片。一般来说,神格交替会持续一百多年,这还远远不到呢……印斯茅斯是合法土地,没人有资格驱逐那些鱼人……”说到这里,维卡仿佛恍然大悟,“……对啊,为什么这些家伙都跑出来了?”
“唾弃我,屠戮我……”佩斯利轻声复述着鱼人尚还活着时说过的话,“弗兰克也说过,‘我们的海域已经被神抛弃了’——维卡,你因为印斯茅斯人找上我,是因为你被授意驱逐他们吗?”
“……或许吧。”维卡心虚地移开视线。
“什么叫‘或许吧’?你连你的工作都忘干净了?”
“听着,阿什瓦塔……我的身上出了一点问题。”维卡自己也意识到刚才的表现有点太不靠谱了,难得耐心找补,“以前我不是这样——我用曾经的记忆交换知识,这些知识是牢牢记在我脑子里的……但是最近,我好像是老了,我开始忘掉一些……本来不可能被忘记的东西。所以我在到处找药——我听说哥谭的地下市场卖一种增强大脑功能的药丸,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到手,结果被骗了……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你在干什么?”
佩斯利抬起头朝维卡展示手机屏幕:“韦恩和奎恩工业都在资助治疗改善阿尔兹海默症的医疗项目,这两个都是龙头公司,比你随便买的三无药片要靠谱许多。”
维卡一脸迷茫:“……阿尔兹海默症是什么?”
佩斯利觉得解释为“老年痴呆”可能会挨揍,她回避了这个问题:“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现代医疗技术。只要你还是地球上的哺乳动物,大脑的构成基本会和人类相似——对于我们来说,医疗也是一种‘基础知识’,你可以试着信任一下。”
佩斯利的表情很诚恳:“我需要你记起来,维卡。你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了……我需要你帮我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像你所说,这些印斯茅斯人信仰一种比人类更古老的东西……那么我一直以来的方向可能就是错误的。
“我在寻找的是一个十年内刚刚出生的存在——或许我搞错对象了。”
佩斯利习惯于为自己设置一个对精神健康很不友好的闹钟。
她读大学的时候, 宿舍对面住着两位摇滚领域的沧海遗珠(自封)。他们将黑色安息日乐队视作毕生偶像,目标是在毕业之前登上滚石杂志的封面。为此。没日没夜、孜孜不倦地练习音乐技巧是不可或缺的。多亏了他们,佩斯利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养成了令人称羡的睡眠质量——哪怕把架子鼓敲破, 把贝斯砸烂, 佩斯利的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拿到学位提前毕业的那天, 佩斯利第一次敲开了对面宿舍的门, 言辞恳切地请求那两位哥特风大学生为自己录制一首他们最喜欢的歌曲, 并且“要拿出最大的力气”。
两位乐坛新星自以为遇见了难得的伯乐,热泪盈眶地为佩斯利演唱了著名重金属摇滚乐歌曲《Paranoid》, 还友情附赠了两首原创曲目。直到数年后, 佩斯利依然与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还收到过他们的特典专辑——封面上是一个骷髅头, 两边是把自己画成骷髅头的演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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