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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对你很好?朕可是听说老七这几天都没回庄园?”

牧知岁蓦地一惊。

坐在高位上的帝国皇帝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似乎只是一句平常不过的调侃。

“快到学期末考试了。”

纪修明朗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

“学习占的时间多,上将有些生气。”

什么都没说。

好像什么都说了。

明白的人都能明白。

所有听到的人似乎都心知肚明,帝国皇帝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

“朕知道了。成绩固然重要,还是应该照顾老七的需要,时间挤挤还是应该有的。”

纪修乖巧地应了。

牧知岁眼神复杂地看了纪修一眼,右手被纪修握着,轻轻抽了两下,没有抽回来。

纪修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绚烂明亮的笑容。

问过了菲尔亚德和纪修,帝国皇帝的目光落在三人中剩下的卢克身上。

不认识卢克,帝国皇帝的表情就没有面对菲尔亚德和纪修时的和蔼,端坐在高位,威严尽显。

“你是哪家的?宴会上冲撞了人,还想动手打人?”

卢克瑟缩。

“父皇,”站在帝国皇帝身边的一名美妇人突然开口,“女儿求父皇一个恩典。”

她金发黑眸,发髻高挽,相貌完全是帝国皇帝柔化后的女版。

帝国皇次女,二公主牧厌霜,恩宠比三皇子还盛。

帝国皇帝听见她开口,身体向后靠了靠。

“这是你的人?”

“是。他伺候的好,女儿很是喜欢。请父皇赏赐一个恩典。他既然冲撞了七弟伴侣和苏南公府的少爷,女儿让他当场赔罪,过后重礼上门。”

在帝国皇帝面前,二公主语声温婉。

沧澜帝国二公主牧厌霜,少年丧夫,之后接连结了五次婚,最长不过两年时间,婚配的伴侣接连亡故。

她成了帝国知名的克夫黑寡妇。

帝国皇帝怜惜,对她养的众多面首情人,格外宽容。

“既然他是你的人,那就算了。”

“都不是外人,你让他给你七弟道个歉。”

“你多备些礼,送到老七府上和苏南公府。”

帝国皇帝对二公主的偏心,众人有目共睹。

接了帝国皇帝的话,二公主走下来,踢了跪在地上的卢克一脚。

卢克完全没有在纪修面前的嚣张,恭敬谄媚地起身。

二公主领着他走到牧知岁和纪修面前,笑语晏晏。

“我的人莽撞,不懂分寸,我在这里给七皇弟两位配个不是,希望两位大人大量,莫怪莫怪。”

说完,她睨了一眼卢克。

卢克急忙笑着走过来,对牧知岁和纪修两人连连作揖,姿态放得很低。

二公主这番姿态,高台上帝国皇帝刚发完话。

牧知岁不能不应承,他侧头看了一眼纪修。

纪修不舍地松开了扣着的牧知岁手掌,带着笑容缓缓起身。

纪修站直了身体,二公主才惊觉,他长得蛮高。

身高腿长,和牧知岁相比,不逞多让的相貌,偏又带着少年的热情明亮,蓬勃炽热。

像炭火,又像是光,明亮的炽热的恒星发出的光。

纪修脸上笑容明净,虽然他不知道卢克是如何攀上了二公主,但这个时候,该妥协还是要妥协。

他本来也没吃亏。

“皇帝陛下说了,都不是外人。现在,吉安先生已经道过歉了,事情已了。二公主不用挂在心上,本也算不上大事儿,一件衣服而已。”

掌心的温度消失,牧知岁有瞬间的怅然,听纪修这样回答,也道:“二皇姐不必挂怀,二皇姐的人自然有二皇姐管教。”

对两人的回应,二公主很满意,不觉得牧知岁说话中有冒犯。

她的人自然要听她管教。

闲谈了两句,她带着卢克去向苏南大公道歉。

苏南大公表示“幼子顽劣,家教无方”。

“上将。”

牧知岁低头望进纪修的眼中,明亮的眼中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恋慕,光灿耀眼,让他不敢直视。

仿佛看一眼,他就会被焚成灰烬。

他的手再一次被握进炽热的掌中,“上将还没好吗?脸色有些苍白,手也这么凉。”

纪修的掌心像两团炭火,温度通过指尖透进血肉骨骼,想要将他融化。

牧知岁岔开话题。

“你怎么来了?”

没等纪修回答,周围一阵喧闹。

帝国皇帝和皇后要回宫了。

送走了两人,三皇子牧见寒领着准三皇子妃来找牧知岁说话。

“上次在宫里见,说忙完了事儿,找你喝酒,一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兄弟的酒还没喝上……”

这半年,三皇子确实焦头烂额。虽然帝国皇帝护着,国安部门还是被训斥了很多次。

尤其最近刚发生的“大朝会精神体自爆”事件,伤者很多都是帝国重臣。

说起来这事,三皇子完全是池鱼之殃。

国安部分负责帝星,乃至帝国安全,唯独不包括皇宫。

皇宫的安保守卫,只听令帝国皇帝一人。

牧知岁举杯跟牧见寒碰了一下,“贺三皇兄喜事将近。菲李特小姐贤名远播,你们二人成婚后,定能转运。三皇兄前路当坦荡无碍,可直挂云帆。”

“借七弟吉言。”牧见寒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牧知岁终于得了空闲,能和纪修单独说话。

这是一处建在水面上的暖阁,虽然四面没有遮蔽,但因为在地面下和廊柱内嵌了恒温装置,暖阁中温暖如春。

几株生长在水中的夜光莲枝蔓从水里爬出来,缠在栏杆和廊柱上,婴儿拳头大的花苞打开,花心像是嵌了一颗夜明珠,发出浅黄色的暖光,带着夜光莲独有的清幽香气。

地方是纪修找的。

距离宴会厅很近,只有两三百米。

牧知岁心情复杂,他还做好见纪修的准备。

纪修并不知道牧知岁心中的挣扎和克制。

能有独处时间,纪修很高兴。

他坐在牧知岁脚边,微微仰着头看过来,漆黑的眼睛里盛满了夜光莲的碎光,还有星月落在水面上的波光。

牧知岁知道纪修长得很好看,这样的夜色中,容颜更盛。

这样明亮的耀眼的纪修……

把他拖进自己所在的无边黑暗里……

掐灭他身上的光……

恶念在胸腔生长蔓延。

牧知岁低头看着被握住的双手,缓慢开口。

“我让泽维尔送你回庄园。”

“上将也一起回去吗?”明亮的眼中盈满了期待。

牧知岁把手抽出来,十指交叉,放在膝上,目光远眺水面。

“你听话,先跟泽维尔回去。我过几天会回去的。”

许久没有听见纪修的声音,牧知岁收回视线看他,只能看到他低垂的头顶。

“不愿意回去?”

“上将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纪修声音闷闷的,问了一个让牧知岁双眼蓦然睁大的问题。

太出乎意料。

牧知岁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谁和你说的?”

“菲尔亚德说,这是墨守成规的。”

纪修一点也不愧疚让菲尔亚德背这口黑锅。

“位高权重的,还有权贵之家,有几个情人都是司空见惯的。上将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的,所以不要我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

“菲尔亚德还说。”

牧知岁闭上眼,心累。

“他还说什么?”

“上将这几天不回家,肯定是之前的心上人回来了。为了……才不回家。”

纪修坚持闷着声音说完了。

“菲尔亚德,是苏南大公的幼子?之前欺负过你的那个小子?你不要和他玩儿,这种游手好闲的小少爷嘴里没一句实话。”

纪修抽了抽鼻子,抬起头。

眼尾泛红,眼眶里蓄着氤氲水汽,似乎只要牧知岁再多说一句,就会滚出来。

牧知岁把手指凑到他的眼尾,濡湿温热的泪珠啪地滴在他手指上,碎了。

心口传来浅浅钝钝的疼,他看着纪修认真地道。

“没有不要你,也没有情人。”

在他的记忆中,除了极致情动的那几次,他没看到纪修流过泪。

他总是生气的,明亮的,身上带着耀目的光。

纪修不适合犹豫悲伤的表情。

亲吻着他的眼皮,舌尖舔去眼角的泪,牧知岁柔声哄他。

“别哭。不会不要你……”

纪修主动把自己送上去。

吻,从眼角渐渐滑落到唇瓣。

馥郁的玫瑰花香在空气中浮动,和清幽的夜光莲香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效应。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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