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5(1 / 2)

第17章

成立合作社的休息传开后,老百姓对社长和副社长的人选,都各有各的想法和看法,很多人都想到了李文翰,打算让他他当社长或者副社长。这个消息钱有利很快就听说了,他很清楚,李文翰当社长是不可能的,但是,当副社长却是极有可能的。一旦李文翰当上副社长,有他盯着自己,自己要想随心所欲就难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但自己当不上会计,甚至连管委会成员都选不上,将来不得不受李文翰的管制。到那时候,李文翰想怎么收拾自己就怎么收拾自己,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自己可就惨了。

“爹,有人打算让李文翰当副社长,李文翰手底下又有一帮人,一旦参加选举肯定能选上,如果他进了管委会,肯定得死死地盯着俺,到时候,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咒念了!咱家和李文翰都你恨我死我恨你忘,如果俺连管委会都进不去就更麻烦了,李文翰绝对不会放过俺,咋办!”

“大哥,这事可马虎不得,你的赶快想个办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文翰选上!”钱老二说。

“凭良心说,李文翰虽然念的书不多,但他很聪明又爱学习,一直自学,实际文化水平要比一般人高得多。只可惜,此人具备当官的才德却没有当官的野心和缘分。还有一件事你忘了,咱们钱家这么多人,能让他选上吗?即使选上了,能让他任意摆布吗?能让他顺顺当当的干下去吗?李文翰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他不会当副社长的。”

“他要是从中捣乱呢?”

“爹虽然没有直接和李文翰打过交道,但是,他的品行爹还是知道的,别看他和咱势不两立,他是当面锣对面鼓的秉性,不会干那种背后下手的事。再说了,这些年来,他和咱家斗了多少次了,他除了一败涂地赢过一次吗?别说他不敢主动地和咱闹,就算他敢闹,他能不掂量掂量有几分胜算吗?敢明目张胆地和咱作对吗?杨占全如果再站在咱这边,他要是捣乱就是飞蛾扑火,何况你哥还在。你尽管放心好了,所有的事都有爹来安排,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马上去办一件事!”

“啥事这么着急?”

“打预防针!你们哥几个挨家挨户地走走,不但告诉自家人不要选李文翰,同时对那些支持李文翰的人也施加点压力,让他们不敢选李文翰,这样一来,即使李文翰想进管委会,他也超不过半数!不过,打预防针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来硬的,要有耐心、要心平气和,要讲究讲究方式方法见机行事,软的不行再来硬的。实在不行就采取收买的办法给点好处——比如钱,千万不能动武!”

“哪能给他们钱呢!一旦把钱给他们了,到时候咱又不能一个一个地看着他们,万一他们不选咱,钱就打水漂了,咱不仅闹了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们还会笑话咱是土鳖!”

“俗话讲:拿人钱财替人家消灾,这是人人皆知的江湖规矩,只要接了咱的好处,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咱钱家的人又都盯着他们呢,谁敢不按照咱们说的办!至于杨占全,只要他收了咱的钱的,就等于上了咱的船,想下去有那么容易吗?再说了,他也不会下去!退一步说,就是有一个半个的不投咱的票也无所谓,就当打水漂取乐了!再说了,羊毛出在羊身上。投的这点钱只不过是先让他们给咱保存几天,你一旦你当上会计,拿回来的恐怕远不止这些,而且,还会像小河里的流水一样源源不断!”

“现在的人不是过去的人,俺不仅仅担心有的人收了咱的钱不投咱的票,更担心如果让李文翰那一帮人知道了,把这事情捅出去,弄不好咱就弄了个鸡飞蛋打了!”

“爹让你去打预防针,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打预防针,对那些和咱不和的人千万不能去贿赂他们!至于其他的人,敢收钱的人不会去举报,不敢收钱的人都胆小如鼠不敢举报,加上上有杨占全替你说话,下有本家子人呐喊助威,县里再有人打打招呼,李文翰那帮人再不满意也只能瞪着眼地瞅着,能起什么风浪!有啥好担心的!只要你把爹说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办妥当了,选举的时候,自家人再往人群里和各个角落里一站,谁敢不选你!谁还敢选李文翰!也就是和他最要好的王振岭、大成、冬子几个人敢选他,能超过半数吗?超不过半数,只能名落孙山当他的社员去了!爹的这些话不准你对外人说,哪怕是自家人也得分是谁,记住了吗?”

钱有利似乎明白点了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爹不得不再唠叨几句,咱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一定改改过去吊儿郎当妄自尊大的恶习,办事要稳稳当当,说话要和和气气,装出一副谦虚谨慎礼贤下士的样子,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让大伙对你有点好感!”

“俺说过了,俺打懂事=事那天起,就不会干过这种低三下四的事,你非得让俺按照你说的做,这不是逼着鸭子上鸡架吗!”

“你看看你的德行!要是城关村的人对你有好印象,还用得着你这样做吗!何况这都是暂时的,是做给那些反对咱的人看的,你咋就不明白呢!就你现在的样子,别说城关村的人看不上你,上面的领导也看不上你!这是关系到你的前途的大事,你不听爹的爹也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大哥的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大哥,别的二弟干不了,要说拉拢人和吓唬吓唬那些胆小如鼠的人,二弟可是一把好手,全金县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再说了,你都能把脸皮豁出去,二弟的脸皮值几个钱,有舍不得的!以后凡是你不便出面的事都交给二弟办好了,保险万无一失!”

“爹,有些话你说的有道理,有些也没啥道理,俺觉得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小了,有点怕事了,老这样下去可不行,会误事的!”

“你懂个屁!爹什么事没有经历过!那件事把爹难住了?爹不是胆子小了,而是心比过去更细了!爹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已经是全县有头有脸的人了!你也不好好看看你自己,除了会在大树底下乘凉还会干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从今往你就自己的梦你自己圆吧!”

“有利,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听你爹的,你爹咋说咱就咋办!”钱老二又对钱老大说:“大哥,二弟现在就按照你说的去办,你就等着瞧好吧!”

钱老二从钱老大家出来,就出了东家进西家,脚不沾地地忙活起来。这回钱老二可不同寻常,变得格外谦虚,不管到了谁家,先是叔叔大爷、七大姑八大姨的套一阵近乎然后才说“正事”。而且,不管人家欢迎不欢迎愿意不愿意听,都死皮赖脸地说个没完没了,直到把人家说的不难烦了,不得不答应为止。

钱有利也赶紧找钱有财去了。钱有财正在屋里躺着,一看钱有利来了赶紧坐了起来。

“二哥来了,快坐。”

“有財,赶紧把自家弟兄都叫来!”

“二哥,招呼他们干啥,有事啊?”

“当然有事了,不仅有事还是十万火急的事!别磨叽了,叫他们都赶快来!”

“到底啥事啊这么着急?”

“你咋这么啰嗦呢!啥事一会儿就知道了!”想了想又说道:“一个也不能少!”

钱有财一看钱有利不仅急的像火燎屁股似的,而且还急赤白脸的,如果再问,非被钱有利没鼻子没脸地再呲打一顿不可,没敢再问就连跑带颠地走了。没多大工夫,钱家的哥们就都来了。钱有利一看一个不少,咳嗽了一声慷慨激昂地讲起来,把钱老大说的话全都重说了一遍后说道:

“二哥说的话不知道你们听明白没有!”

“都听明白了就好!不过,二哥还得多说两句,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有些事咱使个眼色就办了,现在得按照新规矩办!要想让二哥当上会计,必须先得让二哥进管委会,管委会的人都是经过选举产生的,二哥能不能选上管委会成员,能不能选上管委会成员,就看得票数能不能超过参加选举人的半数了!二哥算了算,光凭咱自己的人投二哥的票不行,过不了半数,得想办法拉选票,拉的选票越多越好!从今天开始,你们都到各家走走,除了李文翰、王振岭、大成他们几家,一个也不能落下,要让那些参加选举的人都投二哥的票!”

“二哥,这样做不太好吧,人家会说闲话的。”钱有成说。

“说闲话,说什么闲话!俺脸皮都不要了,你还怕听闲话吗!要想捞好处占便宜,就别怕别人说闲话!就别怕丢人!怕丢人就不要想好事!偷鸡还得搭上一把米呢,哪有又当婊子又树牌坊好事!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没人强求你!二哥就纳闷了,不管干啥事,你为啥总和二哥唱反调?你到底姓钱啊还是姓别的姓!俺先把丑话说道头里,谁不愿干都可以,但不准吃里扒外!如果谁吃里扒外,可别说俺不讲哥们情分!”

一看钱有利火了,其他人谁都不敢说话了。

“二哥,哥们都不是糊涂蛋!放心吧,大伙绝对不会干那种不分里外拐的混账事!”钱有财貌似是表态,其实是警告钱有成。

“如今,已不再是咱哥们过五关斩六将的年代了,眼下咱虽然还不至于走麦城,可也不是咱想咋地就能咋地的年月了。成败在此一举,千万不能大意失荆州!不仅要挨家的走,还不能像走马灯一样应付了事!还有一点也不能马虎,为了防止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选举那天一定要对那些不可靠的人盯紧点,千万不能被人家当猴耍了!还有,嘴巴上都要有个把门的,咱们哥们在一起说啥都行,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能乱说,绝对不能让李文翰他们抓住咱们的把柄,给咱一个措手不及!”钱有利就好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一下子就变聪明了。

“二哥,放心吧,等选举那天,俺哥几个往人群里一站,专门盯着那些和咱不对付的人,让他们即使想耍花招也没机会!”

“小心行得万里船。你们拿不准的事来找二哥,二哥拿不定主意再去找老爷子,谁也不准擅自做主!还有一件事必须守口如瓶,当会计的事你们知道了就行了对谁都不要说,不然的话。一旦走露了风声,就会打草惊蛇带来很多的麻烦,二哥先把丑话说到前头,谁要是说出去,就拿谁试问!”

那几天,钱家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个个都像饿狼寻找猎物一样,在村子窜来窜去。拉拢不行就威逼、威逼不行就利诱,凡是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

有些人虽然对钱家的做法都很厌恶和气愤,但是,当找到自己的时候,由于怕钱家报复,不得不答应投钱有利的票。也有一部分,虽然表面上哼哈地答应了,心里却另有打算。

除了钱老二和钱有利立马行动起来,钱老大也确实把脸皮豁出去了,不遗余力地上上下下地蹿腾。对杨占全许愿,如果钱有利能当上会计,自己就亲自去济南一趟,让大儿子给县里说一声,保证让你吃上皇粮挣上工资。杨占全受宠若惊,也大包大揽地说,有利当会计的事包在自己身上了。就这样,两个人一拍即合。

中国农民用毕生的精力追求自给自足,把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看成幸福的最高标准。所以,农民视土地如生命。成立农业合作社,土地将变成集体所有,土地不再属于自己的了,很多人对此都心里没有底。成立合作社以后,农民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也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时代结束了。很多人都有顾虑,最担心的是一家人还闹矛盾呢,如果把全村的人都拢到一起,不仅各家的经济状况和劳力情况都不尽相同,而且什么脾气秉性的人都有,尤其和那些不务正业横踢马槽的人咋“合作”?搞不好恐怕连西北风都喝不上。再就是,按劳分配多劳多得,都觉得说说容易,恐怕谁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实现多劳多得。为了弄清合作社到底咋个合作法,不是四处打听就是凑在一起没完没了的议论,争论一些自己最关心的事和问题。因为各有各的担心和打算,议论来争论去,始终也没有议论出一个统一的子丑寅卯来。

李文翰虽然也有些顾虑,但是,他相信共产党和毛主席,认为共产党和毛主席所提倡的事,绝不会损害老百姓,肯定对老百姓有好处。有共产党和毛主席掌舵,合作社也肯定能办好。再说了,祖祖辈辈都都单干了多少代了,有几家过富了?就拿互助组来说,刚开始都怀疑互助组能不能干好,结果,事实改变了人们的认知,如今不但不怀疑了,而且互助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离城关村不远有个农场,合作社好不好看看农场就明白了,在农场里,土地、生产工具都是农场的,土地不再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而是连成了片,庄稼更方便管理了。而且涝了可以挖排水沟排水排水,旱了可以打井灌溉,不管有多大的灾害,大家都齐心协力一起抗灾,结果大灾变小了,小灾扛过去了,庄稼年年都比农户的好,如今种地都用机械了,要多气派有多气派。生活就更不用说了,啥犯愁的事都没有,家家都过上了好日子。合作社虽然不挣工资,其他的和农场没多大区别,如果搞得好的话,用不几年就可以像农场一样用机械种地了。到那时候,不仅省心、省事、省力,而且,到了年终只管领钱领粮,什么烦心操心的是都没有。想到这些,李文翰的顾虑很快就打消了。他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谁当社长。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合作社能不能搞好全凭社长。杨占全是转业兵,是上级派到城关村的,看来社长非他莫属了。不过,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杨占全给人的感觉不是个敢做敢当的人,有时候还摸不透他的心思,将来能不能把合作社管理好很难说。贫协主席张忠良是土生土长的干部,城里的人也好周围乡村的人也好,都知道张忠良是个为人厚道和有正义感的人。只是杨占全来了以后,张忠良才渐渐地无声无息地退下来了,在很多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场合上已经很少见到他了。虽然希望他当社长的人很多,但是,关键是上级是咋打算的,张忠良能不能当上社长很难说,让李文翰不免有点忧虑。

钱有利想当社长的风声传到李文翰耳朵里以后,虽然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钱老大、钱有利和钱老二都是把权力和金钱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人,对社长这个职务不可能不动心。但是,钱老大也心知肚明,儿子虽然野心勃勃对社长的职务垂涎三尺,但是无德无能,根本就不具备当社长的资格和条件,无论上级还是城关村的老百姓都不可能同意他当社长。但是,钱家的人依然不遗余力的活动,说明钱有利和钱老大并不死心,虽然他们的具体目标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是,肯定与合作社的领导权有关。钱老大虽然退休了,但是,盘根错节的关系依然不可小觑,为钱有利在管委会弄个具有实质性的职务也不是很难的事。钱有利是个害群之马,他一旦进了管委会非横踢马槽胡搅不可,李文翰担心杨占全控制不了他,最后无非两个结果:一是合作社的大权旁落,被钱有利掌控;一个是让钱有利扰乱了合作社的管理制度和秩序,合作社的发展步履艰难。

同时,李文翰也想到了李家和钱家的恩怨。自打新中国成立以后,因为钱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了,也没有那么多条件和机会了,所以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欺负李家了。但是,布票的事虽然事出偶然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是,李文翰仍然记忆犹新。一旦钱有利东山再起,绝对不会放过李家,令李文翰不能不有所担忧。

这天,李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唠嗑,李老太太问李文翰:“文翰,听说要成立合作社了,你是咋想的?”

“俺相信共产党和毛主席,共产党和毛主席指的路都是对老百姓有好处的路,俺打算加入合作社。”

“事情是件好事情,就怕办不好。”

“娘,您担心啥?” “合作社不像互助组,人少,又都是老实厚道朴实的人,不管有啥事都好说。合作社就不一样了,人多不说,又什么脾气什么秉性的人都有,就怕社长没那么大的本事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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