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4（2 / 2）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咱还没有到那一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借给他们一个胆，他们也不敢不买咱的账！”说到这里钱老大又精神起来。“咱俩都老了，上不了阵了，也不像当年那么打腰了，只能在背后给他们出谋划策了。大哥想想来想去，咱既不能和人家争社长也不能争副社长，即使争也争不来，得量力而行量体裁衣。”

“那咋办？”

钱老大虽然没有当过正经八百的政府官员，可深谙政界的权钱交易。

“除了社长，副社长的权力有限，干的都是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连个保管员都不如，当不当的没啥意思，大哥的想法让有利当会计。”

“啥，当会计？会计算什么官！不是自己扒拉算盘珠子，就是让人家把自己当算盘珠子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的有啥意思，简直是开玩笑！”钱有利觉得钱老大的想法太可笑了，比自己的主意还馊呢。

“开玩笑？爹像是和你开玩笑吗？你没吃过猪肉还没有看见过猪跑吗？会计看上去官不大也没啥权力，你知道其中有多少奥妙吗？它的实际权力有多大吗？”

“啥事让你一说就悬乎了，会计有什么实权？有啥奥妙？俺咋没看出来呢！”

“你的眼睛是啥眼睛？是耗子的眼睛！鼠目寸光只能看三寸远！脑子是猪脑子，除了吃啥也不想！会计这顶帽子虽然不大，可他掌握的是财权！合作社里的钱、粮食、物资、以及社员们挣得工分都有会计管，凡是与钱财和物资有关的事都得经过会计的手！用过去的话说，会计就是‘大内总管’！就像皇宫里的大太监一样，不管你是啥官，也不管你是几品大员，要见皇帝，都得过太监这一关！所办的事都满不了太监！合作社里的正社长也好副社长也好，无论干啥事，涉及钱的事也好物的事也好，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瞒得了别人瞒得了会计吗！一旦他们有什么把柄攥在你手里，他们敢惹你吗？不仅不敢，还得怕你、捧着你！另一方面，不管有啥外快和好处，有他们的就有你的。甚至他们没有的你照样有！至于社员，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敢得罪你吗！再说了，你又是一个不能出大力吃大苦的人，有些农活想干就干，不想干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了，就谁有你自在！”

“你说得轻巧，社员们都瞅着呢，有些事能瞒得了吗！”

“你咋啥也不懂呢？有山就有路有水就有桥，等你当上会计，慢慢地就都学会了！你不奸不奸傻不傻，能把人活活气死！”

“俺干也行，可是俺不懂会计咋干啊！”

“你干乌七八糟的事，脑袋转得比谁都快，一遇到正事就成了尿罐子了！连老子是干啥的你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用！你不懂老子懂啊，老子可以教你啊！城关村除了你爹懂会计，其他人都不懂会计，是蝎子尾巴独一份！他们即使想和你争，没这个条件，只能干瞪眼！更主要的是，一般人不知道会计的重要性，往往忽视了这个看似不起眼不显山不露水的职务，比较容易蒙混过关。从现在起，爹手把手地教你，用不了半个月，当个记账的会计也就绰绰有余了。因为没有竞争对手，选上的可能性也就有六七成的把握了。如果在其他方面再做做工作，也就十有八九了。不然的话，爹就是想替你说话都找不到理由，都不知道咋说！想不想当会计，能不能当上会计就全在你自己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钱有利听了钱老大描绘的美好前景，又不由自主地飘飘然了，就好像自己已经当上会计了似的，把牙一龇嘿嘿地笑了。

钱老大看了看儿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暗自叹息道：“你看你的笑比哭还难看！你哪管有爹一半的章程爹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惜你没有一点地方像爹，爹不得不纳闷，你到底是谁的种！”

“爹说的这些话只能在家里说，对谁都不能提，爹的意思你明白不明白？”

“你看你，说来说去又有说回来了，俺能傻到连这点事都不明白的程度吗！你总是信不着俺，俺到底是不是当官的料，能不能干好，你就把眼睛擦的亮亮的等着好了！”

“有利，你知道近几年为什么有些人敢和咱对着干吗？不是因为别的，是为因为时代不同了！如今爹已经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将来怎么样就全靠你自己了！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吊儿郎当的了！不但多长点心眼，还要学会动脑子，不能不管不顾想干啥就干啥，想说啥张嘴就说！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想好了以后再去做，做的时候要稳稳当当，不能毛手毛脚顾三不顾四顾前不顾后！更不能事情还八字没有一撇呢，就恐怕别人不知道，就到处乱说乱讲！自古就是咬人的狗不漏齿。无论干啥要学会不动声色，不管心里是咋想的咋打算的，都要守口如瓶，不能让人看出来，包括自家人。也就是说，哪怕是杀了人呢，都不会怀疑你！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该说的话爹都说了，如果你不按照爹说的去办，，一旦翻了船要想再翻过来，凭你现有的这点本事，连想都不要想！”

“姜还是老的辣！有利啊，你爹说的没错，可别这个耳朵听从那个耳朵冒了！你啥也别想了，就一个心思把会计弄到手！把会计弄到手，就等于把合作社弄到手了！城关村就又是咱的天下了！到时候，二叔这个二爷的称号就让给你了，你就成了新的钱二爷了！城关村的钱大总管了！”钱老二眉飞色舞。

“说了一大堆结果都是以后的事，能不能当上钱二爷和大总管还没准呢，俺想知道眼下怎么办！”钱有利不耐烦了。

“爹估计社长非杨占全莫属。县官不如现管，你能不能当上会计，杨占全是关键，离不开他的帮助，必须把杨占全拉到咱这一边来！”

“他又不是牲口，咋拉啊？”

“杨占全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上面派来的，但是，在城关村无亲无故，在县里也没有靠山，处于孤掌难鸣的之中。无论眼前还是往长远里看，要想当上社长并能步步高升，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得有靠山；二是一个篱把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得有帮手。杨占全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他现在正急着找靠山和帮手呢！”

“你说了半天和咱有啥关系？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没用的，说说咱应该咋办把！”钱有利急的抓耳挠腮。

“爹还没有烦呢你倒烦了，你给老子老实的听着！爹是个经历过三个朝代的人，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上至皇帝下至官府的小衙役，哪一个不是满肚子的私欲，权、财、酒、色几乎无所不好！也就是说，是人就有私欲，有私欲就不可能走正道！杨占全也是人，不是不食烟火的神仙！根据爹的观察，他也无所不好！他不想当一辈子村长、社长，他的目的是挣工资吃皇粮当国家干部！历来是朝里有人好做官，饭庄里有人好吃饭。杨占全无论是在县里还是在城关村，既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后台，两眼墨黑，想升官谈何容易！要想升官，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爬到什么年月且不说，一不小心就出溜下来了，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有靠山，他现在正急着找靠山呢！老子早就看出来了，他正在想办法巴结咱呢，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同时也担心咱不搭理他才没有张嘴！”

“他能巴结俺吗？巴结你还差不多，不过，你已经退休了没有用了，巴结你还有啥用！何况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咋知道他是咋想的，都是瞎猜罢了！”

“这都是一目了然的事，还用钻到他肚子里去看吗！你连这点小事都弄不明白，还能弄明白啥事！常言道，老子虽然不在位了，但是，威望还在吧！朋友和各方面的关系还在吧！他敢小看了你爹吗！而且，他不是不知道你哥的地位和权力，他上哪里找这样的靠山去！你虽然没有多大的能耐，但是，钱家的势力还在，给他当帮手绰绰有余，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只要咱主动把话说透了他肯定会上钩，就看咱如何办了！”

“你早这么说，俺不早就明白了，一句话的事，你绕了这么大的弯，把人都快急死了！”

“下一步，除了爹和他好好唠唠外，你也要主动地靠近他。一要主动和他套近乎，遇事不要呛着他，要顺着他捧着他；二要懂的舍得，有舍才有得。该舍得时候必须舍，要时常给他点好处和甜头，比如，平时请他喝点酒吃点饭看看戏，瞅准机会再给他送点礼或者钱，让他觉得你是个知心的人、可信的人，把你当作他自己的人，你就把他牢牢地拴住了，他的权力也就变成你的权力了！你俩联起手来，就能行风有行风行雨有行雨！当然，这些是都得在背后做，不能大张旗鼓的满大街吆喝。还要做得不卑不亢不露声色恰如其分，放长线钓大鱼。”

“怎么放长线钓大鱼？谁知道他是咋想的，他要是不听咱的，礼和钱不是白送了吗？不仅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还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还不够丢人的呢！”

“有利，你爹的话都是金科玉律，按照你爹说的去办准没错，别动不动就犟嘴！”钱老二说。

“你就是个犟种！就像蠢驴一样，除了会尥蹶子啥也不会！连怎么放长线钓大鱼都不懂，你说你还能干啥！放长线就是不要急于求成，要做长远的打算，时间长了他就上钩了！在做有些事的时候，只要不卑不亢很自然，谁也说不出啥来。再说了，有些事情都是在背后做的，谁也不知道，丢什么人！”

“啥叫不卑不亢？你把俺的头说晕了不说，俺长这么大，哪里干过这种低三下四的事，这些事俺干不了！”钱有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有利，你知道人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做买卖一样，谁都想赚钱，谁也不想赔钱！谁精明谁就赚了，谁呆头呆脑的谁就让人家蒙了，谁就赔了！老话说得好：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逮耗子还得用一个油纸捻呢，你空手套白狼，一点血都不想出，杨占全有那么傻吗？人家凭什么帮你！你不这么做，有人会这么做，缺了你这个臭鸡蛋，人家照样能做槽子糕！有利，你想过没有，送礼也好请客也好，表面上是损失点，但是，等当上会计以后，送的礼的钱不但能轻巧的捞回来，而且捞得会更多！当年勾践被俘前是皇帝，被俘后，再拿出当皇帝的派头来，谁买他的账？弄不好小命就丢了！勾践为了东山再起，不得不卧薪尝胆！是什么结果，你知道就不用说了。你知道这件事在告诉人们什么吗？是在告诉人们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不然一事无成！爹说的没有一句废话，都是金玉良言，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灵丹妙药！爹不能守你一辈子，以后你要彻底改掉毛毛愣愣急三火四的毛病！要学会看问题分析问题，并能拿出制胜的办法来！”

“杨占全是当兵的出身，又是共产党员，他要是不吃这一套咋办？”

“是猫就都爱腥，是人都爱钱。而且，谁都知道人不得外财不发，马不喂夜草不肥。再说了，当兵的就一个保一个都不爱财了？有的比他的官还大呢，不是照样行贿受贿吗！杨占全也一样见钱眼开，他要富，不捞外快单靠当村长能富起来吗？他比你明白，绝对不会端着金碗要饭吃！历来当官的都不打送礼的，只要收你的礼了，事情也就有七八分的把握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实在不行，就用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说好话背后下绊子的办法对付他！要让他知道，离开钱家什么事也办不成！这样的事虽然招人恨被人骂，但是，自古以来那些当官的经商的有几个不是这样的人！不要脸有吃有喝，死要面子活受罪。只要有利可图，就要不择手段！”钱老二说。

“好了，啥也别说了，为了让你当上会计，爹也准备豁出这张老脸去了，找杨占全和上面的人，让他们都帮帮忙，一定让你当上会计！”

钱有利对钱老大说得话既没有完全听懂也不完全赞成。

“爹，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啊？可别孩子让狼叼走了，油纸捻也让耗子吃了，最后什么也没逮住，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

“有利啊有利，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混账话！你爹虽然无职无权了，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难道你爹一个好朋友也没有！何况你哥还在，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至于闹个狗咬猪尿脬空欢喜啊！爹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为你操心，俺是上辈子造了孽呢还是欠你的债没有还，这辈子还帐来了！”钱老大大发雷霆。

“好了，俺错了还不行吗？你老人家就不要生气了，将来俺一定好好孝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