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2 / 2)

“什么想法,你说!”

“我觉得李老太太和赵金芳都不像造谣的人。”

“她俩不像?那你说谁像!”所长严厉的反问道。

“我觉得钱老太太的嫌疑最大。”

“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小张把自己对问题的分析和想法说了一遍,希望所长再具体的分析一下。

“这只是你的凭空想象!我需要的是真凭实据!你要是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我现在就回去把她抓起来!”

“我虽然眼下还拿不出真凭实据,但是,我的分析不是凭空想象是有根据的。再说了,这件事是否属于造谣还不能轻率地下结论。我觉得,统供统销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国家还没有公布罢了。群众知道了,心里没底这才买了一点布,其性质没有那么严重,应以说服教育为主,不能按破坏社会主经济论处。说是反革命行为更是言过其实。我建议对各个疑点都进行详细地调查,待证据齐全了再定案,确保不冤枉一个好人。”

“你啥意思?你是说我乱扣帽子乱抓人冤枉好人了!”

“所长,我觉得把赵金芳带派出所去不合适,会给群众造成很大的误会,对赵金芳是极大的伤害,不能这样处理。”

“你和李家是什么关系?”

“我和李家哪来的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

“没有关系那就是嘲笑我啥也不是啥也不懂了!”

“所长,我哪敢嘲笑你啊!我之所以这么做,既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你好!”

“你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我必须提醒你,我是所长,出了事我来负责,与你无关!我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了,连这么一点小案子都办不好还当什么所长!你要是怕担责任就一边呆着去!你要是不服气或者想当所长,等我办完了这个案子,我把所长让给你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地指责我把我赶下台呢!”

小张一看所长专横跋扈蛮不讲理,只好不吱声了。但在心里暗自想:这哪里像个所长说的话和做的事啊!不分青红皂白专横跋扈一点原则也不讲,公安的形象非毁在像所长这样的人手里不可。

到了派出所门前,所长对赵金芳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地说请进吧。

赵金芳抬头一看,门旁边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一行很大的字,赵金芳虽然不认识,但她知道字的意思是这里就是城关派出所,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牌子,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不识字的赵金芳总算认识了几个字。也是从那一刻起,那个门和那块牌子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脑海里。

“怎么,害怕了,不敢进去是不是?晚了,进去也得进去不进去也得进去!”所长讽刺道。

赵金芳没有吱声。

“我很忙,还得去抓别的造谣分子,没有闲工夫伺候你,痛快地进去!”

赵金芳进了屋一看,派出所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看样子办公的人不少。再就是墙上贴着几张宣传画,都是赵金芳没有加过的画。她既不知道该不该坐下,也不知道站哪儿好,犹豫了半天靠着墙站下了。

所长就像戏曲里的县太爷一样,装模作样地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盯着赵金芳。那样子是告诉赵金芳: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就是派出所,我就在这里上班,就是这里的所长。你不是不服气吗,你的嘴不是很硬也很能说吗,到了这里,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大章程,你的嘴是铁打的还是豆腐渣做的。

小张拿过来一个凳子,让赵金芳坐下。赵金芳还没来得及坐下,所长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

“你是不是有点太殷勤了!我可不是请她来做客的,把凳子拿一边去!”

小张气哼哼地把凳子拿一边去了。所长又对小王说你负责记录。然后又用不可一世的口吻阴阳怪气地问赵金芳叫什么名字。

“俺都说过了,干嘛还问俺。”

“好哇,我还没有不耐烦呢,你倒不耐烦了!告诉你,等我不耐烦了的时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说,叫什么名字!”

“赵金芳。”

“你为什么造谣?”

“俺说过了俺没造谣!”

“你说你没造谣就没造谣!你再负隅顽抗拒不交代,我可没有这么客气了!”

“俺负隅顽抗拒不交代,俺到现在连咋回事都还没弄明白呢,你让俺交代啥!”

“你到现在还装糊涂,你知道造谣是啥性质的问题吗!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是啥性质俺就更不知道了,不管啥性质,可俺没有造谣没有犯法,俺什么都不怕!”

“告诉你,你的行为是煽动群众抢购棉布,破坏扰乱社会经济和秩序!轻则是造谣分子,重则是现行反革命!”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俺没说就是没说,你用这种大帽子吓唬俺根本没有用!让俺没有想到的是,你身为所长也不讲理!俗话说:你可以把牛赶到河边去,但是,休想按着牛头强迫牛头喝水!想让俺当替罪羊,自己把屎盆子扣在俺自己头上,你打错算盘了!你以为老百姓都软弱无知,就像绵羊一样可以任人宰割呢!老百姓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欺负!何况,现在的天下是共产党领导的天下,不是那个个人的天下!何况,从bj到金县,能管了你的人有的是!你要是敢做伤天害理的事把俺打成造谣分子或者反革命,你要是敢俺就到上级告你去!上级绝对饶不了你!”

“你不简单啊,还知道上告呢,我真是小瞧你了!赵金芳,犯没犯法你说了不算!定什么罪你说了也不算!你知道派出所是干什么的吗?派出所是专门打击各种各样的扰乱社会治安的阶级敌人和破坏分子的!我定了的问题,你告到哪里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不过,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把造谣的目的和经过交待清楚了,我可以网开一面从轻从宽处理你!”

“从轻从宽处理俺?你别白日做梦了,不管你咋处理俺,俺都绝不当替罪羊!”

所长原以为,庄稼院里的人都是没有文化、没有章程、胆小如鼠可以随意摆布的人,妇女就更不用说了,不用打也不用骂,只要把眼睛一瞪,就能把她们吓得浑身打哆嗦。他万万没有想到赵金芳竟然如此倔强,无论自己怎么吓唬,她都毫无惧色。所长黔驴技穷,脸也火辣辣的,但是,他仍然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一个握着一定权力的所长,制伏不了一个农村妇女。

“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没办法了!告诉你,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照样处理你!照样可以把你送进笆篱子去!”

赵金芳不想和所长再掰扯了,想去找公安局的领导,觉着小张人不错,问小张:“同志,俺看明白了,他非要把俺打成反革命不可,俺就是再有理也没有用!谁是你们的领导在那,俺要找你们的领导,麻烦你告诉俺,他在哪里办公,在哪个办公室上班!”

小张实在看不下去了,刚要说话被所长拦住了。

“你少管闲事!”又对赵金芳说:“你不仅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以为你是县长呢可以随便进公安局?你不过是个小社员,公安局是你随便进的吗?局长是你想找就找想见就见的吗!你就死了心吧,到了这里,我就是领导,领导就是我!不经过我允许,你连门都出不去!”

“你算什么领导!上级领导绝绝对不是你这个样子,别给领导丢人了!”

所长一看赵金芳嘲笑自己更加恼火了,不过,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赵金芳,瞪着眼愣了半天突然嘿嘿地冷笑了两声。

“那好吧,我马上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领导!我这个小小的所长到底有多大的权利!”所长对小张和小王说:“你俩抬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跟我走!”

小张和小王不知道所长要干啥一下子都愣住了,站着没动。

“想啥呢!是没听清楚啊还是没听见!”所长火了。

小张和小王把一把椅子放在一张闲着的桌子问所长上哪去。

“我上哪去你俩就跟着上去!”所长又对赵金芳说道:“走,我领着你见领导去!”

“你领着俺去找你们领导干嘛还带着桌子和椅子?俺虽然不知道你想干啥,但是,俺知道你没有安心!你要是有胆量不心虚,就让俺自己去找你们领导!如果你怕俺跑了,让他们两个跟着俺去!不然,俺哪里也不去!”

“你这么快就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我是谁了!在派出所我说了算,你必须听我的!”

“俺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是什么地方!在派出所里虽然你说了算,但是,想让俺服从你是妄想,俺宁折不弯!”

“你宁折不弯?那好吧,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咋把你撅折的!”

所长把赵金芳拉过来,不管三七二一冲着门口一连推了好几把,赵金芳一连打了好几个趔趄,差一点摔倒了。

“你以为你不走我就没辙了?你如果不走,又不怕丢人,我就找几个人把你抬走!不信你就试试!”

赵金芳知道所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无论在哪里他都会变着法的折磨你。如果自己不跟着他走,他肯定会找几个人拉着自己走,那样就更丢人了,只好跟着他走了。

像来的时候一样,所长就像打了胜仗一样趾高气扬地在前面走,赵金芳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小张和小王莫名其妙抬着桌子和椅子紧随其后,一起朝县城的鼓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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