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5（2 / 2）

“你今天是咋了？大哥就更没说的了，如果你嫂子能办了更好，如果你嫂子办不了大哥就是头拱地也得办！”

“大哥，大嫂，这些日子俺和俺娘合计着想给大柱找个干娘，”

“好啦好啦，你不用再说了，不就是想让俺给大柱当干娘吗！这事还用得着商量吗，俺答应了！自打俺第一眼看见大柱，俺就觉着有点啥缘分，你看看，这缘分说来不就来了吗！”说完高兴地笑了起来。

“她妗子，大娘先谢谢你了！有你给大柱当干娘，俺心里特别踏实！眼下大柱还不会磕头，等他懂事了，一定正经八百地给您磕三个响头！”李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

“都是自家人，咱不讲究那些老俗套子！再说了，是真是假和亲不亲不在磕不磕头上都在心里，这干儿子俺认定啦！”

“大哥、大嫂，今天是大柱‘百天’，俺替大柱敬大哥大嫂一杯！”赵金芳给大哥大嫂一人满了一杯酒。

“俺就知道这事一定能成，俺也喝一杯！”李老汉更是格外高兴。

“好！好！这叫锦上添花，都喝一杯！”赵老汉说。

所有的人都十分理解李家的苦衷，都喜气洋洋地陪着喝了一杯酒。而田家兴，别人越高兴他越心烦，别人说啥他都听着不顺耳不对心思。不喝酒倒也罢了，谁也没有想到他突然做出了让所有人都不解的事情。

“大爷，俺有件要紧的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田家兴淡淡地说。

所有在座的人都感到很惊讶和莫名其妙。李老汉夫妇和李文翰、赵金芳都知道田家兴的脾气秉性古怪，虽然没有表露出惊讶，但是，还是出乎预料之外，脸上有些许挂不住。

“他二姐夫，如果来得及就喝两杯再走。”李老汉说。

李老汉虽然心有不满，但是，说的话和语气还是照顾到了田家兴的面子。一般稍微懂得一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会把酒喝了以后再走，而田家兴全然不顾李老汉的情面，连句客气话都没有说。

“俺已经喝好了，不能再喝了。”

“既然这样，俺就不强留了，文翰，送送你二姐夫。”

“不用送了，你们接着喝酒吧。”田家兴假装客气地说。

“他不老也不小，送什么送，不用送！”赵老汉不高兴了，又对众人说：“他走他的，咱们喝咱们的！”

赵老太太一看田家兴要走气得不得了，本想说田家兴几句，但是仔细一想，本来让田家兴这么一搅和李家已经很没面子了，如果自己再和田家兴吵起来，反而让李家更加难堪，只好在心里暗暗地骂道：“四六不懂的东西，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你唱的是哪一出！你不仅把你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赵家的脸也都丢尽了！别在这里恶心人了，赶快滚！”

田家兴也不是一点顾忌也没有，瞅了瞅赵老太太，一看赵老太太脸色大变，再看看众人那既不理解也很不满的眼神，知道犯众怒了。别人倒也没啥，丈母娘可不留情面，再待下去就下不来台了，抬起屁股就走。

尽管田家兴不让送，李文翰还是—直把他送到城门口，看着田家兴的狼狈样，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何必呢。

田家兴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本来狼狈不堪地离开了李家，但是，进了城立刻就把头扬了起来，洋洋自得自言自语地说：“你们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们呢！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穷摆谱穷得瑟，俺田家兴猪八戒摔耙子不伺‘猴’了，看你们下面的酒咋喝，还能喝得下去吗！”

可惜，田家兴把自己估计的太高了，他的离去不但没有影响众人的情绪，反而觉得他走了清净多了，就像他压根就没有来过一样，都兴致勃勃地一边喝酒一边唠一些高兴的事。

二姐也觉得丈夫的做法不近情理，犹如坐在针毡上一般不自在，为了表示歉意，不声不响地给母亲和妹妹一人夹了一筷子菜。

“亲家，大柱长得虽然挺结实，可俺还是有点不放心。俺想把孩子寄托付给泰安奶奶，有泰安奶奶保佑，就啥都不怕了！”李老太太对赵老太太说。

“亲家，还是你想得周全，啥时候办，你选个日子吧！”赵老太太高兴地说。

“转眼就过年了，初三是个好日子，每年初三他们都去拜年，就定在明年正月初三吧！”

“好，就这么定了！”

又是一件让李家人高兴的事，在做的人又都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钱有利听见大街上吵吵朗朗的想看个究竟，就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一看，李家门口不仅站着很多人，有的还不住口地称赞李家，一股无名火立刻窜上了脑门，气呼呼地骂起来。

“他妈的，一个个除了捧臭脚拍马屁的马屁精！都是井里的蛤蟆没见过多大的天儿！等到老子的儿子过‘百天’时候，一定让你们都开开眼长长见识，知道知道啥叫气派！”说完吐了一口吐沫怒气冲冲地回家了。

钱有利的妻子是乡下人，叫兰花。虽然家境贫寒，可出落得眉清目秀十分俊俏，而且温和、贤惠、勤快。很多人都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其实兰花并不愿意嫁给钱有利，都是命运在作祟。那一年她去赶集，碰巧被钱有利看见了，钱有利欣喜若狂，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走到哪里就一步不落地跟到哪里。兰花虽然不认识钱有利，可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告诉她后面的这个人是个流氓色鬼，不是好人。兰花立刻慌了，想把钱有利甩掉，可是，无论她怎么躲都无济于事，钱有利依旧紧紧地跟着她寸步不离。兰花找到同伴们后，同伴们一看她慌慌张张的问她咋地了。她指了指后面，同伴们回头一看立刻就明白了，把兰花夹在中间在集上转了两圈，还是没有把钱有利甩掉。没办法，匆匆忙忙地买了点东西就往回走。钱有利并不死心一直在后面跟着，直到兰花进了自家大门。钱有利回到家就让钱老大去提亲。钱老大问明情况后，虽然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但是觉着也没什么，就当买了一个使唤的丫鬟，立刻找了个媒婆去提亲。兰花一听是钱有利家来提亲，死活不同意。可是，其父亲一来知道钱家得罪不起，二来钱家是个有钱又有地位的大户人家，和这样的人家结成亲，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求之不得的荣耀，就一口答应了。就这样，兰花含着眼泪嫁到了钱家。

人都说红颜女子多薄命。这句人人皆知的话在兰花的身上再一次得到了印证。兰花虽然长得漂亮，也嫁给了有钱有势的钱有利，可婚后的生活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好，最初钱有利对兰花还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钱有利渐渐地看不上兰花了，先是待理不理，接下来就是无端地申斥，再接下来开始动手打兰花。兰花大多时候都忍了，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也偶尔顶撞钱有利几句。钱有利不仅破口大骂兰花是破烂货，还说兰花是花钱买来的丫鬟，老子叫你咋地你就得咋地，要是受不了，就他妈地滚回娘家去。

兰花虽然也多次向父母诉苦，父母听了以后听了以后不以为然，说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可心的事。虽然说嫁汉嫁汉养孩子吃饭，可是，一个想找个有吃有喝的人家多么不容易，尤其像咱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家，找个像钱家这样的人家比登天还难。想和人家平起平坐，那不是做梦吗。再说了，两口子哪有不打架的，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打架不记仇，白天吃的是一锅饭晚上睡觉枕的是一个枕头，等有了孩子就好了。别在福中不知福，该忍得时候得忍。兰花说忍到啥时候是头啊，俺实在忍不下去了。父亲又说，你不忍又能咋地？自古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你还要离婚不成。如果离了婚，你还能找到钱家这样的婆家吗。何况，爹和你娘也丢不起这个人。兰花没办法，只好忍着。

钱妻一看丈夫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而且还气哼哼的，问道：“咋的了，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

“他妈的，他李家不就是又生了个小兔崽子吗，有啥值得臭显摆的！不是俺钱有利瞧不起他们挖苦他们，生啥都白搭，黄鼠狼下豆鼠子都一辈不如一辈！上辈穷，下面一辈比这一辈还穷，一穷到底，永远都是个穷光蛋！”钱有利咬牙切齿地说。

“人家生啥与咱有什么关系，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俺钱有利瞅着谁都顺眼，唯独瞅着他们李家不顺眼！别的不说，就说说他给他们的小崽子起得名字吧，小名叫大柱，一个柱子能有多大？再大也是一根木头！大名叫什么李天明，天明算啥？不就是天亮了吗，有啥稀奇的？要多土有多土！要多俗气有多俗气！就这破名字，他们李家和赵家还都美得不知道姓啥了，连寒碜是啥意思都不知道，撒泼尿沁死的了！俺早就想好了，你要是能生一个带把的，小名叫顶立，就是顶天立地的意思！他柱子再大再粗也不可能顶天立地，别说大名，就这小名就比他们的小名高一头！大号叫钱富贵，富就是家有良田千顷金银如山！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洋酒，穿的不仅是绫罗绸缎。而且，还要像外国人那样穿洋服！贵就是高贵、尊贵，人人敬仰！你要是生了一个小妮子，就叫钱荣华，照样有享不尽的龙华富贵！要是龙凤胎，就富贵荣华全都有了！他李文翰想和俺钱有利比高低，就像小土丘和泰山比高低一样，不要脸到家了！”

钱妻知道钱有利是一个既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得礼义廉耻的人，不管你说的话对不对，不仅强词夺理，而且还胡说八道。一看前有利又耍起二百五来，只好不吱声了。

“还有那些看热闹的人，闲着没事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出来瞎他妈的起哄，不是说李家的亲戚带的东西多了，就是说李家的亲戚朋友不少，有些人还有很有很多有头有脸的。什么这个那个的，他们李家也就那么一点人缘，有啥可吹的，溜须拍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都他妈的和李文翰一个德行，都是一头高粱花子的土包子，一辈子都看不见后脑勺子！”又对着窗外喊道：“李文翰，你就可劲地乐吧！说不上哪一天，你这个儿子和前两个孩子一样，又一命呜呼了！”

“俺不说吧憋得慌，说吧你根本就听不进去。李家也好街坊邻居也好，大伙都在一个村里住着，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也没招你惹你，你生得是哪门子气啊！至于李家，不就是过去那点事吗，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不说，而且和钱家有什么瓜葛？这些年你没少难为人家，人家都忍了，你咋还不依不饶呢！人家愿意给孩子起啥名就起啥名，好也罢赖也罢是人家自己的事，跟你有啥关系？自古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咱只管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行了，你跟人家较什么劲啊！”

“你少装糊涂！俺知道你看着老子不顺眼，俺他妈的说啥你都不爱听！你不要以为俺钱有利是啥子，啥也不知道啥也看不出来！从结婚那天起，你就和俺钱有利两个心眼，处处和俺对着干，你说，你他妈的外面是不是有野男人！”

“你咋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呢！不管啥事，只要不对你的心思，你除了骂爹骂娘，还恨不得把俺家的祖宗三代都骂个遍！钱有利，俺不是别人是你老婆，有你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婆的吗！”

“告诉你，俺天生就是这个德性，这辈子是改不了了！你受不了没关系可以走啊！走得远远的，不仅你素净了，俺也省的一看见你就心烦！”

“钱有利，你少拿这些话要挟俺，俺不怕！钱有利，俺再对你说一遍，你要是拿俺当你老婆，就好好地对待俺，别总拿俺当出气筒，一气不顺就对俺吹胡子瞪眼，啥难听说啥，啥难听骂啥！你如果看不上俺，俺也不强求，俺立刻就走！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俺走俺的独木桥，各走各的路，生死各有命！”

“你他妈的啥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了！你难道不知道俺钱有利为什么这样对待你妈？一有事你非插嘴不可，插嘴就插嘴吧，你他妈地干嘛总是向着外人说话！你不说话难道能把你当哑巴卖了！俺之所以这样对你，都是你自找的！”

“俺是你老婆，俺是为了这个家才说你的，你说话咋一点良心也没有呢！再说了，过些日子俺也该坐月子了，你就不怕人家诅咒你的孩子？俺劝你是想让你嘴上留点德！别招来报应！”

“什么他妈的报应！老子诅咒他的孩子咋啦？犯什么王法了！说到咱的孩子，谁他妈的敢诅咒老子的孩子！何况，老子的儿子命大福大造化大，他咋诅咒都没有用！不仅没有用，越诅咒俺钱有利的儿子福气越大！俺看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不仅和老子对着干，还他妈的明目张胆地和李文翰穿一条裤子，你要是觉着老子不称你的心不顺你的眼，李文翰比老子好，你给李文翰当小老婆去好了！”

“钱有利，你还是人吗！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连这种没人性的话都说的出来，你的心让狗吃了！你要是真有种就上大街上说去，冲着自己的老婆耍威风算啥章程！”兰花气得浑身发抖。

“老子怕过谁，你以为老子不敢啊！他妈的，你再和老子叫号，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钱有利，自打俺嫁到你家，你压根就没有拿俺当你老婆，而是把俺当出气筒，啥难听说啥啥难听骂啥！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一辈子亲。不管你咋对俺，俺都忍了不和你计较，依然那你档案的男人！可你呢？一点夫妻的情义都没有，张嘴就骂举手就打，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俺，实话对你说吧，俺宁肯当尼姑去也不想再继续受你的气了！”

“好啊！你既然为了李家想去当尼姑，去吧，你要是不去你就不是你就是大姑娘养的！”

“钱有利，你拿俺不当人俺忍了，也不能拿俺爹娘不当人吧！你成天这么骂，难道就不怕遭报应！钱有利，今天咱就把话说开了，你要是拿俺当你老婆，就好好地对待俺！如果看不上俺，俺绝不没皮没脸地赖在你家，你现在就休了俺，俺马上就走！”

“报应？什么他妈的报应！从俺出生到现在，咋越报应俺钱有利越兴旺呢！休了你？你是老子花钱买来的，休了你便宜你了，等老子和你玩够了，你休想在钱家待下去！”

兰花转身要走。

“你上哪去？”

“俺回娘家，俺也是个要脸的人，不是不知羞耻的人！俺家虽然穷，但是，俺不是下贱人！你不要以为俺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了！告诉你，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绫罗绸缎，都不是俺想要的，俺想要的你永远给不了俺！钱有利，俺哪怕是饿死，也绝不再看你的脸子！俺要和你离婚！俺回娘家等着去了，啥时候离婚给俺捎句话，俺马上就来！”

“你爱回来不回来！但是你必须记住，把儿子给老子好好生下来！不然的话，俺就要你全家的命！”

“孩子生不生下来你说了不算！你要是这么说，可别怪俺无情！”

“你想咋的？”

“俺想咋的，你想想就知道了！”

钱有利傻眼了，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兰花肚子里，所以兰花既不怕你闹也不怕你打，就是神仙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