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腥交易4(2 / 2)

我们在准备穿越小溪之前获得了十五分钟休整的时间,我放下两份行囊,身体呈大字躺在地上,眼睛直视着蔚蓝的天空。我没有发现云彩,天空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前,蔚蓝之下似乎带着些不真切的彩色光晕。光晕像水面扩散的涟漪,推动天空拉近与我的距离,仿佛太阳也离我并不遥远。

这带给了我一种想要展翅翱翔的冲动,忍不住一跃而起,扶摇直上。可我不能这么做。禁止飞行的指令在最后关头冲进我的大脑里,打碎掉从我脑海里涌出的危险冲动。

要知道人类刚拥有翅膀之初,就经常有人尝试从家乡只凭借翅膀飞向地面,但这种人总会沦为猛禽的食物,无一例外,鲜有生还。所以不光是地面,就连在家乡,我们也经常被教育在飞行时不要离地面太近。并且在后来,政府开始禁止人们飞离家乡太远。

肆无忌惮的飞行,对管理者来说也是一种麻烦。

在面对我们这些妄图于地面周围展翅飞翔的人,不同种类的猛禽似乎总能达成一致,就好像我们代表着威胁。

压制住飞翔的冲动,我专心利用最后一点时间休息,调配体力。安娜与艾文也都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只有高颖看上去精力充沛,蹲在河边研究小溪里的鱼虾。一只啄木鸟站在不远处的一枝树梢上,另一面,知更鸟在地上觅食,偶尔还传来一声声啼鸣。

最后一声啼鸣仿佛在提醒我们时间已到,我们继续上路,穿越小溪。小溪的另一边生长着一些灌木丛,我们惊动了一只正在休憩的刺猬,它害怕地蜷缩成一团,又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睛去审视在它面前的几个庞然大物。仙人掌静立在不远处,高颖和安娜对这个仙人掌群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我则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零星的树木上,试图去寻找那种能生长出草莓的苹果树。然而这四周并没有那样的树木,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失望的神情,先其他人一步来到森林最边缘。

在高颖与安娜还在对那些仙人掌进行研究的时候,我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沼泽上:整个沼泽视野十分开阔,芦苇与茂密的杂草代替了高大的树木,部分积水区中生长了大片荷花,其宽大的叶子下肯定掩藏着复杂的生态系统。我还看到了好几种鸟类,但我能辨别出来的只有白鹭与鹤,它们在水洼边徘徊,混杂在一起。

“就像个乐园。”不知何时,高颖走到了我身边,“没发现吗,数种鸟类相聚在一起,共同分享着这片区域。这还只是我们能看见的,在那些蒿草间,肯定还有更多。这让我想到了家乡,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共同分享着同一空间。”

“没觉得——”我尴尬一笑,但是实话实说,“我只看到了混乱。若是管理起来,想必一定很繁琐。”

“为什么要管理呢?这样的状态很好呀。”

我耸耸肩,承认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道,只是觉得。”

“看来不同的人的确会有不同的看法。”高颖走到前面招呼我们,“大家都小心一点,可能会有危险。”危险也许来自那只徘徊在沼泽的怪物,也有可能来自某种大型动物。

所有人都在进入沼泽时怀揣着警惕。我起先还以为稍有不慎就会被沼泽牢牢吸住,因此每一步都尽量放轻,害怕沦为食物。后来被安娜告知这片沼泽并不具备那种吃人的特性,才逐渐放下心来,敢于安心的把脚掌紧贴于地面。

暂时尚未发现危险,不过我们尽量远离水洼,高颖认为那里可能会有鳄鱼出没。安娜的右手一直摆放在腰间,那里有一把手枪,她与指挥官拥有可以动用枪支的条件,其余人则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才可以使用。她还背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在必要情况下才能动用的备用枪支。

水獭从我们眼前钻入泥土里,后面还跟着一只狡猾的狐狸。灌木丛里有几只像是老鼠的东西,聚在一只矮胖浣熊面前翘首以盼,像是在聆听一场演讲,然而浣熊能给它们带来的只有粗重的呼噜声。我们拍摄下了这一奇怪的会议,随即继续赶路。还发现了几只青蛙,正鼓着腮帮遥望着那些在水面上嬉戏的鸟类,眼睛里充满了羡艳。一只飞虫缓缓飞过,青蛙倏忽间吐出舌头将飞虫捕获,羡艳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填满了满足。

还有种种,不过我们不具备研究与记录的时间,高颖只能将它们暂时拍摄下来,打算日后再折回研究。

绕过一片高大茂盛的芦苇荡,视野再次开阔起来,忽然发现不远处矗立着一棵矮松树,它十分倔强又很孤独地矗立在一片水洼边上。树下站立着两只十分怪异的梅花鹿——硕大的角,身体近乎透明,又带着些许荧光特质,除了猩红色的斑点外,还有许多暗红色细线好似在体内纵横交错。

正低头从地上寻捡的它们突然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抬起那看起来愚蠢的脑袋,用呆滞的目光看向我们。

我们不动,它们也不动,就这样静悄悄地相互对视着。

我想它们应该是从森林里误闯到这里,然后在这里迷路……它们来回寻觅,却在沼泽地里越陷越深,最终只能迫不得已的将一棵低矮的松树当做在森林里的家的标志。

高颖忍不住举起相机。相机响起“咔”的一声,将这两只样貌奇怪的梅花鹿记录在镜头里,同时也记录下了波动的水面:一双眼睛浮出水面,充满着来自捕食者的杀意。

巨大的头颅破水而出,然后是壮硕的身子。

这头河马简直是庞然大物!当它一只脚踏上地面时,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可是背对着河马的两只鹿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在死亡来临之际,它们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就好像我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能牢牢抓住它们全部视线与注意的特质。

然而河马可不会有善心继续等待它们,它已经张开了倾盆大口,嘴里全是代表着恐怖的血腥殷红。它伸长脖子,用大嘴将其中一头梅花鹿包围——高颖忍不住叫出了声,其余人的脸色在这尖锐的喊声中也变得分外煞白,但在这场短暂却尖锐的叫声中,其他动物却表现得无动于衷。

其中就包括那头已经被死亡裹挟的梅花鹿。

鲜血飞溅,骨骼被牙齿碾碎的声音响彻天际,那是一阵阵令人恶寒胆颤的酥脆声。河马进食吞吐的声音无情地敲击着我们的心弦,它甚至将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以表示美味,最后仰头一口吞下整头鹿,抖动巨硕庞然的身躯来向我们传达满足。

直到一滴飞溅的鲜血扎进另一头梅花鹿的眼里,它才后知后觉地有所反应。先是蹬开四肢向一侧逃窜,然后又发了疯似的绕了一个圈,最后竟直直地朝那棵矮松树冲去。

就好像是精确计算过。当沦为食物的梅花鹿被河马吞进肚子里的同时,另一头鹿则以以殉情的姿态,用尽浑身力气一头撞向矮松树!

水畔,矮松树旁又添了一笔鲜血。折断犄角的鹿坚持了一会儿,然后才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它的头碎了一地,周围全是鲜血与碎片。

河马不屑地看了眼忽然发疯自杀的梅花鹿,从始至终将我们无视,悠然地潜入水底。

地上的鲜血一部分缓慢地流进黑黝黝的水面,一部分渗入地下,直达矮松树根部。

一场恐怖的闹剧默默收场。而我在刹那间发现,那棵松树貌似变得高大了一分。

一场荒唐而诡谲的交易。我心底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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