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3（2 / 2）

他改变策略，利用自己的优势向徐家的女儿示好。

徐治和没有为他介绍在场的两位年轻同志，周怡俊便隐晦地各打量两眼。

一个状似大方，周怡俊却注意到她双手抓紧了红木沙发的边沿，一眼看出来她竭力隐藏的拘束和自卑——作为区一把手家的公子哥，这种情形他见得多了。

她明显精心打扮过。衣服虽然不大时髦，但蛮新的，看得出来平时不怎么舍得穿，估计是来大人物家做客特意挑选的，既然坐在方莹的旁边，应当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

另一个坐在稍远的地方，长相格外清冷美丽，穿着一身比其他人略厚的家常春装，有点弱柳扶风的气质。她貌似有些无聊，将手边茶几上的香蕉调了个个儿。即便现在气氛有一丝尴尬，她还是神态自若，从容得很。

其实不需要刻意打量，他一进门就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她，有些人是没法不显眼的。

他下结论，装作自在的是上门做客的，轻松随心的是徐叔叔的女儿。

心理活动转了几个弯，但实际上不过是呼吸间的事情。

徐素琳离他近，和华雨星搭话需要越过她。周怡俊敷衍地冲徐素琳略一点头，她刚摆上笑脸张口要搭话，周怡俊已经转移视线，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周怡俊倾身，和善可亲地对华雨星道：“这位是徐叔叔的爱女吧？我买了友谊商店的进口巧克力，你试试看，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过来。叔叔阿姨，你们真会养女儿，这气质把我见过的同龄人都比到泥地里去了，徐家不愧书香传家。”倾心夸赞之余顺便奉承徐治和。

徐素琳闭紧微张的嘴，咬唇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徐治和的脸色比方才更难看。

华雨星淡淡地否认：“你认错了。”用什么书香气质拍马屁，在场唯一反感这一点的人就是她。

这要追溯到最初的那几年。

她白天和生产队的小孩子一起干活，打人家剩下的猪菜带去喂猪，晚上还要被父母逼着学知识。

她年纪小体力差，干完活回到牛棚又累又饿只想赶快睡觉，睡着才能逃避身体的抗议。然而棍棒让她屈服于父母的淫威。

两位大教授像有什么执念一样，非要偷偷教十来岁的她各种深奥的知识，大概控制狂就是这么扭曲。

不说能不能听懂，昏暗的油灯下沙土地上的字迹根本看不清，更遑论正确应对他们的考教。华雨星稍有不足，他们就非打即骂。

而这只是教授夫妇俩病态控制欲的冰山一角罢了。

不提往日，周怡俊听到自己认错人脸色有些尴尬。他着实对华雨星的模样气质格外高看，故而难得放下身段发自内心地夸奖了一番。没想到笃定的判断竟然失误了，惹得人家女同志冷脸。

他连忙道歉：“这位同志，对不住。”

话赶到这份上，他只能硬着头皮问徐治和：“徐叔叔，不知您家闺女可还好，可以的话我想和她问个好。”至于徐素琳，一向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从进门就没把她看在眼里。

被无视的徐素琳抿唇低头。

方莹可见不得她委屈，向他介绍：“这是我女儿。”徐素琳顾不得小心思，连忙报上姓名。

周怡俊脸色发红表情僵住。

还有什么比当着本人的面把别人当做正主更尴尬的事情呢？他心中生出一点不满，徐家千金作为主人家怎么那么小家子气，害得他推断错误出糗。

他本就是被长辈半劝半逼着来主动求和的，放低姿态说半天没得到一句好，内心的不爽快压制不住，勉强维持住体面，干巴巴地问候两句。

前后的态度天壤之别，徐素琳脸上挂不住。她心中不忿，一个冒牌货凭什么比她出风头。

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姐姐，我过来的时候和、、”她吞下后面的称呼，继续道，“和他们说过，会提醒你早点回家团聚的。”

华雨星早就不耐烦，只是几人相谈甚欢，她不方便打断。我可太有礼貌了，她暗自肯定。

终于能从枯燥无味而且与她无关的社交场合解脱，她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地址呢？”

徐素琳一时没明白，以为华雨星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拖延时间，要么是想赖着不走，要么是……她隐晦地觑着相貌端正的周怡俊。

方莹这才意识到他们没告诉华雨星筒子楼的地址。不过她向来万事不管，地址她不清楚，便轻轻推徐素琳，说：“你住的筒子楼地址和她讲一下。”

徐素琳一下子如坐针毡，抠着手指。她涨红了脸，嘈杂的筒子楼从她的家变成莫大的屈辱。她觉得在场每个人都瞧不起她，无论是端方的教授父母、体面的周怡俊，还是明明被扫地出门却从容淡定华雨星。

华雨星可不知道她的脑筋拐了多少弯，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去向，和外婆告别后，拎着没装几样东西的藤箱子离开老派的小楼。

至于某人口中的早点回家团聚？知道小说中所谓“家人”的态度的情况下，华雨星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她好心地为徐素琳点蜡，但愿暂时恢复正常的教授夫妻俩能多保持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