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_分节阅读_第17节(2 / 2)

  “更有意思的是章寻活下来了。”谢神筠投来的目光似已看穿一切,“俞大人,你有胆量。不管这个人当初是怎么在矿山活下来的,矿山崩塌之后,他就成了你的生路。”

  俞辛鸿眼角抽搐了一下,像是戳中了他心中隐秘。

  谢神筠看得清楚:“你是不是觉得,章寻在你手里,你就握着许多人的命脉,谁也不敢叫你死了。”

  刑房里安静下来,俞辛鸿始终缄默。

  谢神筠又等了片刻,终于感到失望。

  那隐约的失望都化作冰雪,又轻飘飘地从她喉间吐出,“用刑吧。”

  ——

  谢神筠没挪位,阿烟给她添了水就被她叫出去了,这样的场景不适合小姑娘看。

  水里泡了几片薄荷叶,又拿冰镇过,谢神筠垂眸执杯,薄荷的冷香好歹能驱散一点脏污之气。

  刑房里越发安静,那安静里藏着细碎的声音,像是惨叫,又像是窃窃私语,能逼得人发疯。

  谢神筠头也不抬,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让狱卒停下,重复地把那个问题再问上一遍。

  又是一盏茶过,刑架上的人血污覆面,已不成人形。

  俞辛鸿从喉间溢出的嘶声几不可闻,像含着滚炭从喉头走了一遭,颤音都是痛。

  “我不知道……”俞辛鸿抠着木屑,指缝里藏满污血,“是陆庭梧说那些府兵绝不能留……”

  谢神筠追问:“那些府兵为什么不能留?府兵通匪的始末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辛鸿艰难摇头:“我不知道……”

  谢神筠凝神细思,她握着茶盏,触手温润。俞辛鸿或许一无所知,但他手里还有章寻。

  “那章寻呢?陆庭梧要你灭口,你却留下了他,为什么?”

  俞辛鸿呼吸顿时急促,片晌后猝然没了声音。

  上刑的狱卒迟疑停手,沉声说:“郡主,他好像受不住了。”

  “哦?”谢神筠搁了茶盏,起身查看。

  片刻后她撤了手,抽出帕子细细擦拭过指尖,说:“叫医官来,人醒之后接着问。”

  医官早就在门外候着了,阿烟带着医官进门,适时上前道:“娘子,温大人已经到了。”

第21章

  温岭被领进来,行礼时微跛的腿脚都被谢神筠看在眼里。

  他前几日才摔断了腿,大夫要他静养,气色看着倒还好,就是透过半开的牢门瞥了一眼里头的情形,脸色立时便白了。

  谢神筠同样把那份名册给他看了。

  “太子曾要俞辛鸿去信照顾被流放至庆州的府兵,这事你知道吗?”

  “此事……下官确实略知一二。”温岭斟酌道,“但矿山的事我没办法插手,只是听说那些府兵后来……十不存一。”

  谢神筠道:“殿下仁厚,照顾几个重犯而已,不是大事。倒是俞辛鸿,阳奉阴违地要置这些府兵于死地,仅仅是为了不想太子殿下同贡船案扯上关系,这似乎说不通吧。”

  温岭慢慢说:“殿下要翻贡船案,许是当时就有了这个念头。”

  “是啊,”谢神筠道,“这么说来,俞辛鸿是深谋远虑,不想太子卷进贡船案。既然如此,其他的府兵,下到矿山不久就死了,唯独这个章寻,却活了一年之久,今次矿山崩塌他也能逃出生天,还真是命大。”

  温岭一时默然,拿捏不准谢神筠到底知道了多少。

  谢神筠顿了片刻,终于说,“俞辛鸿要你把章寻交给他,许了你什么条件?”

  温岭沉默须臾,终是道:“当初俞侍郎来信庆州要将那些府兵灭口,我无意中探听到此事,便以此为威胁,要他给我真正的矿山账目。”

  温岭受矿山掣肘多年,等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机会。

  “但我不是因此才把章寻交给了俞侍郎。”温岭道,“章寻被救出后,下官曾询问他矿山坍塌事宜,这才知晓矿山崩塌并非天灾,而是人祸。竟是陆庭梧下令炸毁矿山,我——”

  温岭说到此处骤然无声,显是心情复杂难言。

  “你担心炸毁矿山的事会牵连到太子。”谢神筠已说出他的未尽之言。

  “下官……不敢赌。”温岭见过矿山崩塌后的惨状,因此更不愿意让那些人命都作了党争的工具。

  陆庭芳炸毁矿山固然罪大恶极,但无论山崩是否是陆庭梧自作主张,同太子毫无关系,谢神筠都不会放过这个好不容易能重创东宫的机会,届时太子又将如何自处?朝中又会起何种波澜纷争?

  他不敢赌。

  谢神筠站定,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文臣。

  谢神筠在琼华阁上说“太子是正统”,是因为她早早便吃过了正统的苦,皇后掌权,被抨击为阴阳颠倒、朝纲失序,东宫屹立,便有无数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她站在这个位置,心腹会背叛,盟友会倒戈,谢神筠谁也不信。

  她道:“章寻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太子都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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