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_分节阅读_第9节(1 / 2)

  裴氏一族从来都是支持东宫的中流砥柱,但朝上的立场不会妨碍世家大族间的姻亲往来。

  三年前谢神筠同裴元璟议亲,两家还未正式约定,谢家大夫人去世,议亲之事便就此搁置。

  如今谢神筠出了孝期,这桩婚事便被重新提了起来。

  谢神筠平静说:“我都听圣人的。”

  皇后目光宁静,再开口时有隐约的惋惜。

  “可惜了,”皇后道,“沈霜野是最好的人选。”

  谢神筠顿了顿,她原本以为皇后不会再提。

  紫铜云炉烟气袅袅,逸散了满殿清香,谢神筠闻到点烟气,清新凝神。

  “侯爷功在社稷,自然能寻到良配。”谢神筠语气如常,仿佛皇后只是在关心沈霜野的终身大事,“圣人不必忧心。”

  良配二字却戳中了皇后的心。

  三年前谢神筠议亲,谢皇后择定的人选原本是沈霜野。侯爵只是虚衔,沈霜野还领安西、北庭六州,兼大都护之职,皇后更想将北境兵权牢牢握在手中。

  但他不肯娶。

  这便是皇后不喜沈霜野的原因。她要把谢神筠许给沈霜野是示好也是恩赐,但沈霜野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拒绝的不仅是一门亲事,还昭示着他对皇后掌权的不满。

  这种不满如芒刺,难以忽视。时日一长,便会变成心腹大患。

  沈霜野是三境大帅,又辖北府六州,但他至今无妻无子,沈芳弥外嫁之后他就真正称得上孤家寡人。

  他把自己变成了孤臣。

  孤臣不死不屈。

  ——

  岑华群今日当值弘文馆,内外肃静。他不耐寒,才让内宦捧了热茶热水上来,便见中书令贺述微自门外踏进。

  贺述微鬓已霜白,但他立如青松,行如云鹤,开口时温和从容。贺述微先问:“庆州的事,你知道多少?”

  岑华群捧了热茶暖手,摇头道:“我能知道什么?”

  “你派去的那个颜炳——”

  岑华群截断他话头,貌若无辜道:“明公,宣抚庆州的人选是圣人亲自拟定的,可不是我派去的。”

  岑华群低头吃茶,避过贺述微目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贺述微被堵住话,知道从岑华群口中问不出什么,他摇摇头:“矿山的账目出了问题,户部和工部都要担责。”

  “欸,”岑华群连连摆手,“那可同我没有关系。账目明细我都是按着各州府和工部呈上来的账算的,一笔没多一笔没少,我受人蒙骗是我老眼昏花,我领罚,旁的可跟我没关系。”

  贺述微不为所动:“你既然老眼昏花,那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既然如此你不如明日就上书请辞,正好能赶上来年补缺,不耽误户部的事。”

  岑华群捶着腿,唉声叹气:“明公何必砸我饭碗,我如今请辞就叫引咎,那可不行,我一家老小还等米下锅呢。”

  话都叫他说完了,岑华群又祸水东引道,“庆州水浑,我是只湿了鞋袜,谭理可就半只脚都踏进泥潭里了。”

  矿山的事工部上下都脱不了干系,谭理这个尚书更是难辞其咎。

  “他是工部的主事官,就该他担责。”

  贺述微捧着茶,说回庆州便肃容,他任宰相多年,在政事堂屹立两朝,脊骨撑起了半个朝堂,肃然时锋芒显露,“工部上下都要查。”

第10章

  沈霜野出宫时风雪变大,刚过朱雀大街,他马前遽然滚来个白面团子。

  团子一身蓝袍,生得白净,通身的金玉富贵,仰面看人时眉眼弯弯,讨喜得紧,他兴高采烈地喊:“阿兄!”

  沈霜野勒马,眯起眼打量他片刻。

  宣蓝蓝是敬国公嫡子,也是沈霜野表弟,打小就跟在沈霜野后头招猫逗狗,小时是个混世魔王,大了是个纨绔子弟,除了沈霜野,连他爹也管不住他。从前敬国公还能把他扔在北境让沈霜野操心,送来长安后便如脱缰野马,在这个富贵窝里乐不思蜀。

  他不知是从哪个歌舞坊里钻出来,一身的脂粉气还没散干净。

  宣蓝蓝还以为他是没把自己认出来,努力凑到沈霜野跟前去:“阿兄,是我呀,我早知道你今日回长安,特地来接你的。”

  沈霜野没说话,目光一寸寸地剐过他皮,估摸着这细皮嫩肉的小子能受住他几刀。

  宣蓝蓝在那目光下缩了缩脖子,声音颤颤:“阿兄,你别这么看我,我瘆得慌。”

  他也纳闷,沈霜野才回长安,还没到看不惯他的时候,怎么就冷飕飕的使眼刀子了,难道是他爹写信给沈霜野告状了?宣蓝蓝目光一转,对上跟在沈霜野后头的况春泉,挤眉弄眼地对他使眼色。

  况春泉默不作声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才不去触沈霜野的霉头。

  “是吗?”沈霜野握着马鞭,反问。

  宣蓝蓝背上陡然窜起凉意,曾经被沈霜野收拾过无数次的记忆条件反射地开始提醒他,他讨好地对着沈霜野笑了笑,说:“表兄,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

  “站住。”

  宣蓝蓝登时不敢动了。

  沈霜野凉凉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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