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1 / 2)
6.
我抱着试试的心态请陆鸣昭去福宁宫。
可他心不在焉地说:「你还小,朕政务繁忙,也不急于一时。」
我只能沉默地看他离开。
至亲至疏是夫妻。
我该不该弄清楚陆鸣昭和容娘娘的秘密呢?
写坏了两幅字后,我下定了决心。
「国事繁扰,本宫忧心陛下圣体康健,你们做些补汤送去,本宫去佛堂为陛下祈福,不必伺候。」
支开宫人,我换下繁重的宫装,绕开侍卫往小竹院去。
小竹院内,侍候容娘娘的芳姑姑像是正等着我来。
「皇后娘娘来得正好。」
她看了看院里的水钟,又躬身示意我跟上。
我微微颔首,跟在她身后。
芳姑姑带着我从书库侧门进去,请我自行上二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一时不知是否该继续上前。
「怎么犹豫了?」容娘娘的声音有些喑哑,可带着不同寻常的欢愉。
我定定心神,继续往上走。
那是我此生难忘的场景。
原来谪仙也有凡人的欲望。
那一层薄薄的纱衣遮不住无尽的春光。
白瓷一般的肌肤氤氲着淡粉的光泽。
容娘娘指尖拈着一只笔,在那人身上肆意游走,恣意撩拨。
那人还颤着声音诵着圣贤。
这不是谪仙,是祸乱人间,牵动人心的妖狐。
「还是让小安宁知道容娘娘这点小癖好了。」朱唇轻启。
我连忙别过身子:「容娘娘,我……我……」
「回去吧。」
我像是得了赦令一样逃出了书库。
芳姑姑候在门口递过一壶茶来,我顾不上仪态,顺着壶嘴一饮而尽。
「皇后娘娘。」
我怔愣抬头,芳姑姑展开一件披风等我伸手。
我顺从地让她替我披上衣服,芳姑姑摸了摸我的头。
「回宫之后记得沐浴,免得病了。」
我才惊觉,冷汗已浸透了我的衣衫。
「芳姑姑,容娘娘她......」
芳姑姑摇摇头:「太后也不过才年及三九,她是女人。
若还有要问的,娘娘明早请安时亲自问就是。」
我呼出一口浊气,将茶壶交还,对芳姑姑行了个礼。
又站了一会,才踏着月光回了福宁宫。
泡在热汤里,我心头难得轻松。
容娘娘是太后,陆鸣昭是皇帝。
而我,只是皇后。
我没有义务替未见过面的先帝管束对我倾囊相授的容娘娘。
我只要保证他们之间的事不会波及到我就是。
不过,我不觉笑了出来。
又从容娘娘身上学到东西了呢。
7.
只是事情并不朝着我期盼的方向发展。
陆鸣昭已经二十有一,膝下无子,国本不定。
朝臣纷纷上书劝谏,只是都把矛头指向了我。
可我几次派人请陆鸣昭来福宁宫用晚膳都被拒绝了。
我只能素发脱簪,往勤政殿谢罪。
可我刚出福宁宫,就被芳姑姑拦下。
「皇后娘娘,太后请娘娘去太和殿一叙。」
我有些惊讶,怎么会在太和殿?
但还是笑着说:「那,容本宫更衣。」
「不必了。」
我身边的宫人都装聋作哑,我只能强压心中不满,让人准备鸾驾。
可芳姑姑又拦住我:「太后已派了车驾来,娘娘随我来就是。」
我定定看了她一眼,才笑着应下了。
可越接近太和殿,芳姑姑越是怪异,她开始同我说着太和殿和小竹院的风水布局。
我面不改色地敷衍着,默默思考为什么要叫我去已经封闭多年的太和殿。
可车驾停了下来,我撩开轿帘一看,并没有到太和殿。
我疑虑地看着芳姑姑。
可芳姑姑却露出一个略带怜悯而又无比诡异的微笑。
「我还有最后一句没有说完,太和殿是历代太后居所,自然极贵;
可小竹院,木立于宫墙,是为一个『困』,人困其中,是为『囚』。」
我刚要开口呵斥她,芳姑姑抬手撒出一团药粉。
避之不及,我失去了意识。
8.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清醒还是在梦中。
我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狭窄幽闭空间内,可我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
莫不是容娘娘要灭口?
心中一时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在我惊惧愤怒时,我听到了陆鸣昭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寻了处缝隙看过去,不想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倒在缝隙上。
是那个给容娘娘讲经的书吏!
我徒劳无功地张大嘴,瞪大眼。
难道是陆鸣昭忍不住了要逼宫?
那我是容娘娘抓来的人质吗?
我该怎么办?
没等我想清楚,陆鸣昭的一句话,击碎了我的常识与幻想。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朕就不行呢?母后。」
大脑停止转动,我眼前血红一片,书吏那双无神的眼也仿佛在嘲笑我。
「父皇在的时候,朕能忍,父皇走了,你就合该是朕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选这种人也不愿看我一眼!」
陆鸣昭一脚将死尸踹开。
没了尸体的阻隔,我看到了愤怒狰狞的陆鸣昭,还有分外悠闲的容娘娘。
她躺在榻上,只用脚尖勾起落地的纱衣,披在身上,慵懒地看着陆鸣昭。
「我养你了十年,帮了你十年,将你推上帝位,你想要的,只是这个?」
容娘娘虽是笑着的,可陆鸣昭已经慌得丢开了剑。
他手脚并用跪到榻前:「朕已经很努力了啊,可朕克制不了,母后为什么不能看看朕?」
容娘娘用脚背勾起陆鸣昭的脸:「本宫是太后,陛下是皇帝,如何使得啊?」
「母后还不明白儿臣的心意吗?若非安宁有几分像您,我何苦让她进宫?
只要对外说您需要静养,就可以用她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做朕的皇后!」
陆鸣昭无比恳切,可容娘娘只是笑。
「到底是先帝的血脉啊。」
容娘娘从榻上起身,走到屏风后:「着实让人恶心。」
陆鸣昭的身子一僵,也站了起来,推开屏风:「容煦,朕百般恳求,你就是不能理解朕吗?」
容娘娘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慌,只是淡淡地笑着:「理解什么?理解你少年求而不得的苦?
那就在这里要了我,之后也别在纠缠,好好当你的皇帝,如何?」
陆鸣昭突然大叫,胡乱打砸着殿内的东西。
最后颓然地跪在地上:「儿臣知错。」
「安宁是你的皇后,朝臣攻讦她,你当回护,去吧。」
容娘娘温柔地在他面前蹲下,摸着他的头。
陆鸣昭凄凉无比地应了声是,踉跄着离开了。
容娘娘踱步到我的藏身之处,透过缝隙与我对视。
「困,还是,囚,安宁可要好好选。」
她淡然转身,留我一人。
可我从来跟容娘娘不一样。
即使在我这个角度看来,太和殿依旧美丽富贵的惊人。
怎么能算作是囚。
9.
陆鸣昭来福宁宫的时候,我依旧素发未簪,恭顺如常。
他有些歉疚地摸摸鼻子:「皇后不必在意前朝那些老头的话。
朕长于深宫,见过不少女子因为难产而亡,所以对皇后格外怜惜了些。
朕只顾着怕皇后年幼,没有同皇后说起,是朕的过错。」
若非他痴恋自己的养母,陆鸣昭算是很好的夫君,也算是个很优秀的帝王。
这段话不论真假,他都把过失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也配合地落下泪。
陆鸣昭轻柔地替我擦掉泪,拉着我坐到梳妆台前。
「是朕的不是,朕来替皇后梳妆可好?」
我微微颔首,脸上浮出两朵红云,低低应了声好。
陆鸣昭好像练习过千万遍那样熟练。
他的眼神也无比专注。
只是他眼神中的我,究竟是不是我,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不想知道。
我轻轻闭上眼:「陛下技法如此娴熟,若是看不见,臣妾还以为是我的婢女芙儿呢。」
「看不见?」陆鸣昭手上一顿,反复念叨这几个字。
我装作不知地唤了他一声:「陛下?」
陆鸣昭才如梦方醒,展开笑颜:「朕只是想让安宁开心。」
「臣妾很开心。」我回身缆柱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小腹上。
若是你真的懂我的暗示,我会更开心。
10.
可虽然听懂了,但陆鸣昭舍不得伤害容娘娘。
我就只能自己谋划了。
帝后和睦固然是件好事。
可既然陛下心疼皇后,群臣又进谏请陆鸣昭重启选秀。
择适龄女子充实后宫。
陆鸣昭本打算用帝后情深来推辞。
可我找到容娘娘,主动提出要接下选秀的事。
前朝后宫意见统一,陆鸣昭很生气,但他也没有办法。
只不再每日来我宫里小坐。
我在接待命妇的时候,对这个消息表现出了足够的伤心。
可推动选秀的事情也没有丝毫放松。
皇后识大体的名声就这样传出去了。
我又借口选秀是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大事。
而自己入主中宫以来,还未祭祀过历代皇祖。
不如一同办了,弄得庄重热闹些。
请历代皇祖宽宥我的不孝,等新人入宫,好为皇家延续血脉。
群臣先前已经夸我识大体,这样合理的请求也顺理成章的通过了。
我得以调配更多的人力。
我宣召高僧为历代皇祖念经祈福。
又刻意选了符合容娘娘喜好的美貌和尚在太和殿为容娘娘念经祈福。
只是他们之中最俊俏那个,身形与陆鸣昭极为相似。
我还怕我暗示的不够明显。
买通了陆鸣昭弟弟康王的宠姬,弄了些床第之间的新花样给她。
康王素来荒唐,嘴无遮拦,这些花样都会流入陆鸣昭的耳朵。
我是皇后,皇帝得不到的。
我要帮他得到。
得到了就不会惦记。
而得到之后再失去,才会沉湎。
11.
等我几次去跟陆鸣昭汇报选秀进程,他都不在殿内,而案上堆积的奏折也越来越多的时候。
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避开宫人,悄悄来到太和殿。
和尚们依旧在诵着佛经。
只是我潜入殿内。
在书库中闻过的味道又充斥鼻尖。
我藏到之前那个位置。
容娘娘眼上蒙着层纱布,白皓般的腕子和腿上也缚着红绳。
她很享受,唇齿间也尽是欢愉。
陆鸣昭也忘情地耕耘着。
我不禁抿唇。
我们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不是吗?
我转身离开,回到勤政殿外候着。
正巧遇到又来送奏折的丞相。
「臣参见皇后娘娘。」
我微笑答礼:「陛下可能还同本宫置气,眼下也不知去哪了,只能有劳相国大人同本宫一起候着了。」
丞相稍稍蹙眉,显然我这样有些僭越的话惹得他不开心了。
不过对我这个破落户出身的皇后,他也只是笑笑揭过:「陛下定然会理解娘娘的苦心。
侍君之道,绝无辛劳二字,只求尽心尽力,不让陛下失望而已。」
「多谢相国提点,只是侍奉君上以忠,那对待百姓呢?」
「御下无非诚与信,诚者,是说以己度人,诚心相待;
信者,是说事事有回应,不让人失望。」
丞相背着手,侃侃而谈。
「若是回应的不及时呢?」我又问他。
丞相这才想到什么,笑着拱手:「尽力弥补。」
他又俯身行礼:「臣忽然想起,还有几个折子没有与同僚们议过,臣告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不禁感叹。
是个忠臣啊,那一定会把我干政的事上报的。
我低头轻笑。
一定要给我个理由替君分忧啊。
12.
陆鸣昭气冲冲来福宁宫时,我正批复着关于选秀的诸项事宜。
他生气地将小案上的茶杯,果盘拂到地上。
我慌忙下跪告罪。
「陛下息怒,可是臣妾有什么错处?还请陛下明示,臣妾一定悔改。」
陆鸣昭盯着我,走到案前看我在写的东西。
慢慢地,他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起来吧。」
我惴惴不安地起身,缩着身子小心看他。
「无事,朕近来疲惫,有些失态了。这些都是你亲自批的吗?」
陆鸣昭拿起案上的折子,笑着问我。
「是,事关陛下,臣妾不敢假旁人之手。」
「也是,你毕竟是跟母后学过的,做成这样也不奇怪。」陆鸣昭满意的点点头。
「容娘娘渊博,臣妾尚未学得万一。」我小心地放松了身子。
陆鸣昭闻言一笑:「安宁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冲我招手:「朕的书法也是母后亲自教的,不如我二人同写一幅字,可好?」
我欢喜地笑了,走到案前磨起墨。
陆鸣昭信手写下几个字,将笔交给我:「你照着这几个字写,朕看看一师所出,可有差异。」
我犹豫了一会,他又笑笑:「不过玩乐,不必紧张。」
我这才点头接过笔,照着他的字写了出来。
只是运笔的力量有意收了,所以字只能说是相似。
陆鸣昭不禁鼓起掌来。
我红着脸:「臣妾不如陛下。」 「已经足够了,安宁,朕有事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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