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受虐的快感5（2 / 2）

“你被僵尸袭击了，但没死。”

“其他人呢？”

“其他人？你是说那个坐马车的？他已经死了。”

“她在哪？”

“你最好别去看，已经认不出来了。”

“只要你带我去，什么忙我都可以帮。”这话听着诚恳，那女子却从沈丛明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威胁，思量之下，她决定答应这个要求。

堆放尸体的地方，离这不远，只要穿过平地里一个挤满了伤者的平地就行了。他们大都躺在没有毯子的地上，左缺右缺，命悬一线，几乎没有被拯救的可能。

沈丛明不关心这些，他只想快点见到葵天竺。

终于到了地方，这里有许多人挖出来的深坑，还有许多已经被填上的深坑。幸运的是，葵天竺的尸体还没有被处理，只是静静地躺在一个角落，白骨裸露，内脏发黑，脑部空缺，已经分不清是谁，分不清是男是女。

半跪下，撩起残存的头发，感受着，果真是她。这个利用旅伴当诱饵，独自逃跑的人，已经死了，毕竟，僵尸可不像狼群。

这里的空气意外清新，那个怪女人站在旁边，斜立着，双手搭在胸前。

“他是谁？”

“葵天竺。”

“葵天？嗯……你们关系很好吗？”

“嗯。”

“可他已经死了。”

“没关系。”

沈丛明牵起葵天竺的手，握住，贴在头上。那手满是白骨，还残留着些正在腐烂的肉。

“你喜欢尸体吗？”那个怪女人还在不着调地问。

“闭嘴。”

“……”

斜阳高照，群木随风，鸟声婉翠，虫鸣依旧。似图画天卷，万物复苏；似小桥流水，涓涓细诉。此时此刻，此地此人，唯有沈丛明对心爱之人掏心吐肺的告白。

“这很复杂，我，不知该怎么说，但……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就像真的要死了，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沈丛明闭着眼，嘴角流出笑意。

“葵天竺，你背叛了我。你把我丢到僵尸堆里，就为了自己逃命，这真的很自私，你的死也是咎由自取。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恨你，相反，我很感激你。”

沈丛明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开朗的笑容，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澄澈与活力，犹如新年的第一个夜晚看到烟花。

“你知道吗？这些年来，大概是从吴老爷子被关进精神病医院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活得浑浑噩噩，无论是吓唬放学的小孩，还是恐吓还不起钱的欠债人，无论是玩限制性的游戏，还是吃特制的药物，都觉得无聊。”

沈丛明越来越激动，眼中甚至有泪水在打转。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人渣。从小学时候起，我就在做害人的生意。我帮霸凌者欺负弱小，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我拒绝了纯洁的善意，反而还用语言去伤害她。我对不起父母，从监狱出来后，就没有去看过他们一次。我……我从来，都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即便知道这样是错误的，但还是抵抗不住那阵快感的诱惑。”

沈丛明热泪纵横，绷紧全身，缩着头，就像祈祷神明让孩子得救的母亲。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快乐还可以建立在我自己的痛苦之上。呵呵……让我想想，应该是在肚子开始痉挛抽痛的时候，不对……应该是大腿被咬住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害怕。眼珠被挖出来的时候，我想起了上吊的郑成欢，是我逼的……肠子被拉出来的时候，我想起了梅若烟，她跪着求我，但我还是拒绝了……还有！还有……是在心脏被掰开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小孩，他被冻死了，我没有管，我没有管……”

沈丛明的嘴如同泄洪的堤坝，混乱之下倾诉着自己的全部……女人在旁听着，一开始还能听懂，但后面，随着鼻涕和眼泪涂满沈丛明的半张脸，她就只能听见剧烈的呜咽和轻微的喘声。

直到最后，许是喘不上气了，沈丛明终于停下，像一只濒死的赖狗，机械般地点头，嘴巴微张微合。

“我爱你。”

几乎将一生倾述出去，真心的告白下，沈丛明似乎获得了新生，暂时从百无聊赖中解放出来。轻轻放下，缓缓站起，他整理好脸面，又恢复眼睛半闭的丧气神色，只是嘴角的笑容显得更加真实。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