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施虐的快感1(1 / 2)

沈丛明有个特殊的癖好。他在灰色地带选了一份劝债人的工作,住在尸体常常换新的小巷里。

十平米的会谈室内,一个男人坐在黑色的牛皮沙发上,穿着折皱的灰白衬衣和褪色的浅蓝棉织裤,垂头弯腰。十指修长,紧扣着抵在大腿之间,嘴唇半张,双眼无神。

“他在撒谎。”

透着门缝,沈丛明如毒蛇般观察着这个看似窘迫的男人,对猫在他身后的同事,负责收债的钱一鸣说出自己的结论。

五分钟前,那个男人借口为母亲治病,急需用钱,拒绝立刻支付欠款,请求宽限几十日。

钱一鸣自己也有个病重在床的母亲,感同身受下,动了恻隐之心,不忍逼债,还真就想答应他的要求,但这样会招致组织的处罚,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正值夜色开始侵染天空之际,微弱的灯光支起了矮小的双层灰色砖房内矮小的身影。18:17,沈丛明又“帮助”了几个在社会失去信誉,想借钱却走投无路的人欠下了债,正准备回家,却碰上了正靠在墙边,眼中含泪的钱一鸣。

“又怎么了?”沈丛明对这番场景也算习以为常,这个有着不符社会身份的性格的老好人,估计又听信了哪个老赖的谎,来到走廊自顾自地伤感和纠结起来。

听过事情的原委,沈丛明只觉得无聊。那个人一年前借了20万作为本钱,输得血本无归,到这种地步,还妄图继续借钱把输的都赢回来,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不值得任何同情。

打开一道门缝,略略一撇,他沮丧的样子真实得可怕,从神态到气息,从体态到眼神,无不散发着“我已无能为力”的味道,也难怪钱一鸣会被骗到。

“他的嘴角在抽动。”沈丛明指着那人的脸,悄声道。

“有吗?”钱一鸣眯着眼睛,看不出任何抽动。

“术业有专攻,你看不出来也难怪,让我去跟他谈谈吧。”

术业有专攻,又是钱一鸣从未听过的词。沈丛明的口中总会蹦出些高度浓缩且意义不明的词组,钱一鸣一开始还会询问这些词的意思,时间长了,就养成了自动忽略的习惯。

“不好吧,你都准备回去了。”

“没事,如果欠债的人不还钱,我也拿不到提成,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哦,哦……”

必要的准备后,沈丛明推门而入。那人惶恐地抬头,看着这个在门外窥视许久了的年轻男子。细瘦身材,长发乌黑,皮肤白若死尸,笑脸诡如假面。双眼半闭着,好似皎洁的弯月,单手插兜,就像闲时散步的老者。手上提着黑皮的公文包,身上穿着组织统一的黑色羊毛服外套,内衬白衣,外围领带,左胸缝了一个白色的独眼狗头,看上去憨厚可爱,那是沈丛明所就职的组织“西西弗斯”的标志,白毛狗。

他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恐惧感,使得那人心跳加速,冷汗在额头上凝结。

“沈先生,好久不见。”那人慌张地站起,伸出右手。

沈丛明不想废话,单刀直入地问:“你的母亲得了什么病?”

“啊……这,”他摆动着眼珠子,左右扫着地板,抿着嘴,深深地吸气,又深深地呼出,好久才吐出来一句,“眼球蔓延症。”

眼球蔓延症,一种罕见的寄生虫类疾病,临床表现为皮肤上生长出许多颗粒状的圆形红斑子,大小不一。经过7到21天,包子的外围变白,中心变黑,形似眼球。发展到晚期,“眼球”会生长出眼皮,可以睁开闭上,可以移动,甚至会自发地以戏谑的目光盯着患者。

若不得到治疗,从发病到死亡需要3到10年,其中因症状引发的各种并发症与精神疾病会加速这个过程。

“这样啊。”

“对,治疗费至少要70万。所以,欠款能不能再宽限几日?”那人的语气几乎是哀求。

“几日吗。就算这样,你还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吧。”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沈丛明的脸阴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从骨子里就已经没救的人。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掷色子,玩扑克之类的。人是追求快感的生物,一旦在赌桌上体验了非常的刺激,大脑就容易觉得无聊,就不会允许自己接受日常的平淡,不会接受缓慢的赚钱方式。

见那人不吭声,沈丛明感到心情愉悦,又换上了笑脸,招呼他坐下,从公文包里选出三份文件,摆在桌上。又敲了敲桌子,三个身着黑衣的人进来,钱一鸣也在其中。他们围在那人身后,按住他的肩膀。

“以您现在的能力,是无法支付得起那样昂贵的治疗费的。不过,我可以帮忙。”

第一份是旧的借据,第二份是新的借据。看到第三份,那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619年4月9日,您向西西弗斯借了20万元,月利息为15%,今天是620年6月1日,就算您13个月吧,连本带利需偿还123万元。加上治疗费,共193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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