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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下的地面也跟着变了,从平整宽阔变得狭窄逼仄,遍地都是锋利的尖刺。

裴夙挣扎着,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听出他的声音,踩着一地尖刺,笑着向他走来。

鲜红的血水流淌出来,染的地面滑腻不堪。

那人眼前覆着一道白纱,他看不见,好像也没痛觉似的,仍然带着笑意向自己走来。

裴夙奋力地撕扯着那股无形的力量,画面却陡然一转。

忽明忽暗地波动间,画面终于停滞在一个暗淡的月色下。

半空中,那道瘦削的人影踩着清霜似的长剑,习习夜风吹落了他眼前的白纱。

突然间,从下面传来一声颤抖着的、孩子的尖叫声。

下面是一道巨大的裂缝,底部的群狼巨蟒正猛张着腥臭的血盆大口,仿佛正等待着什么!

裴夙目光一转,只见那道人影笔直地从剑上坠了下去,顷刻间被巨大裂缝吞噬不见了。

“师尊!”

裴夙低叫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已经湿透了中衣。

翌日一早,天色才刚蒙蒙亮。

楚霜衣就被一阵不急不缓的叩门声吵醒了,他刚捞起衣裳,就听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师尊,弟子裴夙求见。”

怎么修真界也有晨昏定省的规矩么?

楚霜衣不情不愿地套上外衫,昏昏欲睡地摸去前厅,听完裴夙的来意登时清醒了。

该不是做梦吧?他偷偷地捏了自己一把,徒弟自己睡了一晚就想通了?

楚霜衣按捺下心里的激动,淡淡道:“就住你小时候住的那间吧,一直空着。”

说着就转身要摸回床上,趁着天没亮,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还没抬起脚就被人叫住了。

“师尊,弟子多年不在,已经不记得路了,还请劳烦师尊为弟子领路。”

声音低沉平淡,不知怎么,楚霜衣却听出些许委屈来,他心里一软,当即应下了。

放出神识,穿过回廊,领着裴夙向厢房走去。

行走间,楚霜衣听得身后响了两声清脆的铃音,这声响似曾相识,但他一时却又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了。

裴夙单手抱着孩子,视线落在眼前的身影上,幽深的瞳孔倒映着师尊劲瘦的腰身,心底升起一阵触手可得的踏实感。

厢房距离楚霜衣的卧房并不远,十年来时时有小童打扫,干净如初。

“房间应是干净的。”楚霜衣推开门,没有闻到灰尘的味道。

裴夙跟在他身后,沉默地打量着熟悉的陈设,夹杂着尘封的记忆,一齐涌入眼帘。

十年前,他从这里闯入禁地,险些放出封印下的素阴蛛妖。

裴夙放下手中的杂物,一抬眸正对一双清透的眸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柳叶清香。

那双眸子清透如水,只是空洞的目光并无神采,更像是一面上品灵镜。

师尊,真的就这样……看不见了?

他愣了一瞬,就听那好听的声音喝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

裴夙反应过来,自然地将孩子送到楚霜衣手上,状似客气地请求道:“再劳烦师尊替弟子照看片刻。”

楚霜衣手上一沉,手脚顿时僵做一团,他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天色太早,孩子也不知是刚睡还是没醒,正发出小小的鼾声。

楚霜衣以前听人说过,这样小的孩子是离不开人的。

以后徒弟潜心修行,肯定不能时刻抱着他。

看来还得找个照顾孩子的“月嫂”。

他一边琢磨着月嫂的事,一边俯身轻轻的把孩子放到床榻里侧。

就这一弯腰的功夫,就听系统不急不缓地播报道:“恭喜宿主,攻略目标黑化降低0.5,现为64.5,请宿主再接再厉。”

一大早上就把他吵醒了,到头来才降低0.5!

楚霜衣短暂地emo了一会儿。

君心难测,徒弟的心更难测!

思绪纷乱间,楚霜衣陡然想起个问题,便小声问到:“裴夙,这孩子叫什么?”

裴夙顿了顿,黑眸黯淡了一瞬:“没有名字。”

“那为师给他取个名字吧。”楚霜衣想了想,补充道:“当初你的名字也是为师取的。”

原主取的就等于是他取的,不算骗人。

谁料裴夙却摇摇头,冷漠道:“他是云栖峰前弟子的遗孤,该由云栖峰取名。”

楚霜衣琢磨了一会儿,徒弟说的不无道理,古代还是很讲究门第传承的。

毕竟不是他的徒孙,还是不要越俎代庖为好。

“那就先取个小名吧。”

裴夙脸色一沉:“师尊随意。”

楚霜衣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孩子胖乎乎的小手,沉吟片刻道:“就叫小苏吧,顺口。”

说完,手掌一翻,竟然幻出一条金玉长命锁来。

楚霜衣将长命锁放在小苏身旁,笑道:“长命百岁才好。”

“师尊这礼也太贵重了些。”裴夙忽然幽幽出声道。

“无妨,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为师代你赠的。”

裴夙垂下黑眸,目光从那条长命锁上扫过,眼底情绪翻涌。

楚霜衣抖了抖长衫,踏出门去,自打穿过来,他还从来没起这么早过。

折腾了这一趟,他也睡不着了,索性出去走走。

清晨故柳峰雾气缭绕,空气也清新许多,走在其中,令人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不少。

沿着潺潺溪水,听虫鸣鸟叫,这修真界倒真是过的神仙日子!

可惜原主早早的就辟谷了,楚霜衣掐着指头一算,他都足足有十年没吃饭了!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楚霜衣就觉得嘴里淡的不行,迫切想吃点麻辣鲜香的美食祭祭五脏庙!

想来这故柳峰应该有不少能吃的飞禽走兽吧……

裴夙目送着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浓密的雾柳中。

他转过身,两指并拢,轻轻一弹,一簇黑色小箭便从指尖飞射而出,直直撞向床榻的小苏。

就在黑箭即将触及小苏的霎那间,旁边的长命锁忽然猛地一亮,筑起一道流动着符箓的屏障。

黑箭撞上那道屏障,登时四分五裂消弭在半空中。

危险消失,流动着的符箓也逐渐暗淡消失。

裴夙皱起眉,那不是结界,而是固灵益气的灵清符,常用来克制、清除魔气。

难道师尊他……都知道了?

他若有所思地拿起长命锁,轻轻地戴到了小苏的脖子上。

白嫩的皮肉上,衬着金镶玉的长命锁,看起来富贵喜人。

小苏被这冰凉的金玉凉醒了,冲着裴夙张牙舞爪地伸手蹬腿,眼见着一口湿哒哒的口水就要淌到长命锁上去。

裴夙眼疾手快地将长命锁取了下来,又颇为嫌弃地掐了个净尘诀,抹去了小苏下颌上那亮晶晶的口水。

他走到临窗的书案前,掌心在半空中拂过,昨夜那盆胖仙草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窗前,向着阳光舒展了枝叶,很是活泼的样子。

裴夙这才满意地将那条长命锁挂了上去。

“仙尊,有信来。”

门外传来小童的声音,裴夙施施然走出去,一派主人家的风范。

“师尊出门了,照常,给我就行。”

“裴师兄,这次是两封,有劳转交给仙尊。”

“好。”

裴夙只言片语打发了送信的小童,回房取出厚厚的一沓信,目不斜视地送到前厅。

他放下信的时候,余光一瞥,只见内室的一块空地上溅了几片碎玉。

昨夜梦中的画面猛地浮上眼帘,裴夙不假思索,当即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庞大的檀木书架占据了半面墙,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类经文剑谱以及世间难见的心法古籍。

不知为何,这些经文书籍的摆放极为混乱,剑谱心法混在一起,没个章程。

裴夙没再细看,垂眸望向满地的杯盏碎片,耐心地一一收拾起来,就退了出去。

楚霜衣出关,他也是有师尊管教的弟子,不用再去岭竹峰修炼,黑沉沉的眸子比往日明亮许多。

练剑,打坐,裴夙照着往常的安排有条不紊地修炼。

直至傍晚翟凌来请楚霜衣,他才发觉,原来师尊已经出去一整天了。

翟凌走后,裴夙紧握着手中长剑,剑法越练越乱,气息也动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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