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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霜衣扶起小童的脑袋,摸了个满手冰凉,再一看,这孩子的鼻尖越来越红,显然是冻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穿过来就在浮光山上,而浮光山灵气四溢,四季如春,山下却正是寒冬腊月,最冷的时候。

花灯节一向是在冬天的!

天寒地冻,他有修为护体自是感觉不到寒冷,但这小孩子根基尚且,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杂役服,肯定冻坏了。

楚霜衣连忙敞开外衫将他瘦弱的身子裹进怀里,又捉着他两只冰凉的小手塞进衣领,不让寒气有可乘之机。

瘦瘦小小的一团,他抱着都硌得慌,楚霜衣又是一阵无语,真不知道原主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不爱收徒就不收,收了又不管,欺负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意思!

楚霜衣紧紧的抱着他,眼前忽然一黑,小腹上的伤口也跟着刺痛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眨了眨眼睛,没太在意。

花灯节,卖花灯的小摊挤满了长街,他边走边找,总算在冷清的角落里找到一家成衣铺。

楚霜衣走的太快,又不会抱孩子,小童在他怀里分外颠簸,僵硬的手在温暖的胸膛里逐渐恢复了知觉,他仰头偷偷瞄了两眼,从心底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以前师尊从来对他视而不见,今晚却愿意带他出来看花灯。

今晚的师尊脸色是的冰冷的,怀抱却是温暖的,是跟以前不一样的。

花灯节热闹非常,成衣铺里只有个老人家守着,见楚霜衣抱着孩子进来,连忙热络地送上两盏热茶。

楚霜衣把孩子放下,往他手里塞了盏暖烘烘的热茶,才转头道:“大娘,有没有——”

他话音一顿,扭头目测了下小童的身量,接着道:“有没有七八岁小孩儿的棉衣?”

小童的嘴巴抿了抿,欲言又止。

“有有有!哟,这寒冬腊月的,小公子怎么还穿着夏衣呢?”

老人家开了半辈子成衣铺,富贵人家没少见,倒是头一回见到楚霜衣这样清雅俊逸的人物。

观他衣着不凡,身后那小童却衣衫破烂,心中颇为奇怪。

再奇怪也不耽误做生意,老人家熟络地取出三四套棉衣,笑呵呵推荐:“咱这衣料都是顶好的,棉花厚实,针脚也密,城东王员外家的小公子都穿咱家衣裳。这几套,正适合七八岁的小公子穿,不如——”

老人家仍在滔滔不绝,身后沉默了许久的小童忽然闷声道:“九岁。”

说完仰起头望着楚霜衣,黑溜溜的眼睛里盈满了坚定。

楚霜衣心中失笑,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抱起来问道:“裴夙,喜欢哪套?”

小裴夙涉世未深,还不懂得什么叫转移话题,很快将目光放到了棉衣上。

他很少买新衣裳。

在浮光派被无视欺凌的日子,让他愈发偏执于自尊,言辞举止不肯有一处性差踏错。

他的目光几乎是飞快地从几套衣裳上划过,看不出一丝留恋便吝啬地收回了目光,拘谨地转向楚霜衣:“全凭师尊做主。”

楚霜衣见他似乎对中间那套黑色的比较上心,大约也猜到了他选黑色的原因,于是果断指着一套火红镶着毛绒白边的可爱棉衣道:“就这套!”

小孩子家家,穿那么老气做什么!

说完掏出一锭碎银递给老人家:“借您宝地,孩子换件衣裳。”

老人家乐呵呵地接过银子,领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小裴夙进了后堂。

半晌,毛绒绒白边连着火红火红的一角从门后缓缓探出,小裴夙别扭地抱着旧衣裳躲在门后,迟迟不肯出来。

楚霜衣憋着笑,冲他招招手。

小裴夙迟疑了片刻,终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张小脸沉重无比,但被身上的红袄一映衬,反而喜气洋洋的。

楚霜衣状似平静地摸过热茶,茶盖一掀,挡在脸前,立刻偷笑了一下,小孩子还真是可爱!

放下茶碗,楚霜衣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真诚赞赏道:“好看。”

一旁的老人家直夸:“小公子长得可真俊俏,衬上这白狐毛的领子,格外喜庆。”

临走前,楚霜衣牵起小裴夙,视线扫过他怀中的旧衣,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掏出两锭整银,吩咐道:“小孩儿这个年纪穿的,春夏秋冬各三套,晚些来取。”

小裴夙明显愣了一下,别扭地张了张嘴:“弟子,多谢师尊。”

温暖干燥的大手拉着他走出了铺子,街上人声鼎沸,碎玉般的嗓音穿过一片嘈杂轻飘飘地落入耳畔:

“谢什么,以后师尊年年都带你来买新衣裳。”

眼眶有点酸,心尖也酸酸涨涨的,小裴夙抬起头,绚烂的灯火柔和了师尊冷硬的侧脸。

花灯节的成衣铺冷冷清清,酒楼茶肆倒是人满为患,楚霜衣特意选了间二楼临窗的雅间。

既能赏灯,又不受人打扰。

人多菜慢,楚霜衣特意吩咐小二先热一碗粥来,小裴夙错过了派内的晚饭,估计早饿了,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果不其然,小裴夙粥喝了大半碗,饭菜才齐,最后一道菜上桌,小裴夙谨慎地放下勺子,恭敬地望向楚霜衣:“师尊,请用饭。”

他话一出口便知失言,师尊修为深厚,应该早就辟谷了。

一抬眼却见师尊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还给他盛了一碗汤送了过来。

他心头一暖,也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楚霜衣倒也不饿,每道菜尝了两口,就搁下筷子专心地看起了街景。

街边卖花灯的小摊一个接着一个,不出意外地围满了拉着爹娘买花灯的小孩子。

楚霜衣认真的一摊摊看过去,目光最终落在街角的一处小摊上,摊主是个面相和善的老伯,旁边还跟着一个活泼的小女孩,欢快地招揽着生意。

他扭头看了看闷头吃饭的小徒弟,又望向街边的小女孩,打定了主意等下就去这个小摊买花灯,多买几个!

一碗粥,一小碗饭,桌上的菜也吃了不少,楚霜衣满意地点点头,付了饭钱,领着小裴夙走上了长街。

“选两个喜欢的。”楚霜衣拎着一包豆团,指着灯架上各式各样的花灯说道。

此言一出,围在周遭的小孩儿们纷纷向穿着喜庆的小裴夙投去了羡慕的目光,被围他中间的楚霜衣也骄傲地挺直了腰杆。

养成系的感觉原来这么棒!

要是个小女孩就更好了,还能买发簪、胭脂、小裙子!

“师尊,我不——”小裴夙抬眼撞见师尊那颇为失望的眼神,不知怎得竟将没出口的后半句咽了下去,换成了:“就这两个吧。”

小女孩笑嘻嘻地摘下两盏兔子灯递给他,欢快道:“这兔子灯可漂亮啦!你拿着,保准比他们的更亮更显眼!”

楚霜衣将铜钱塞到小裴夙手里,示意他好好交际一番。

谁料这孩子规规矩矩地把钱递给了摊后的老伯,冷酷地道了句谢,一眼也没看旁边的小女孩。

楚霜衣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小裴夙冷着脸,一手一只兔子灯,走了老远还能听见身后小女孩的吆喝声:“明年再来买呀!”

听完,他脸色愈发严肃了,连步伐也加快了许多,看的楚霜衣隐隐发笑。

这可一点也不像未来的反派魔尊!

看来他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到现世了!

想到这,楚霜衣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畅快地赏起花灯来。

琳琅满目的花灯在夜幕下散发着昏暗的光晕,不计其数的灯影连做一副笔触艳丽的古画。

与他在现世所见的霓虹光屏不同,这铺天盖地的灯火,别有一番古朴绚烂的意味。

亥时左右,临近浮光派门禁的时间,楚霜衣取了衣裳将小裴夙送回了岭竹峰。

原主前不久受了重伤,因此就暂时将小裴夙放到了岭竹峰练功习经。

浮光派十二峰,就数宋元正宋师兄的岭竹峰与他的故柳峰最近。

原主虽然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但却是浮光派诸位峰主中年岁最小的小师弟,名副其实的啃门派人,寄养个徒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去吧。”

竹影摇曳间,山路蜿蜒,两侧的山石青竹泛着荧荧光芒,为行人引路。

当中提着花灯的瘦小身影渐渐缩成一豆微光。

楚霜衣望着那道身影,心头竟然诡异地生出一缕疑似送孩子上学的不舍来。

不过,他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在外人面前,他不能崩人设,再往前,若是碰到了人,他又得端起清霄仙尊那副冷冰冰的架子来。

是夜,楚霜衣躺在故柳峰六清斋的金丝软榻上,将枕边一本厚厚的无名书翻了又翻,才心满意足地拂灭了灯火。

半晌,正在浓浓睡意涌上眼皮的时候,楚霜衣却忽然猛地瞪大了双眸。

今晚花的钱,未免有点太多了!

他懊恼地翻了个身,心里默默的唤出系统:查询剩余可转换财产。

机械人声在耳畔响起:“亲,欢迎您使用《师尊好香》系统,经系统查询,您的剩余可转换财产为——47220844048。”

足足少了八千块!

楚霜衣再也睡不着了,手一挥,床前露出两枚脸大的夜明珠来。

借着柔和的光晕,他又打开那本无名书翻起来,直到子时才堪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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