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2)

“嘿,小孩儿,吃糖吗?”

如果孟归南知道,十几年前无意递出的一颗糖果会惹来一场被迫的金钱与尊严的交易,他绝不会踏入那间教室,去哄一个哭得特别伤心的叫庄雁鸣的小孩儿。

孟归南太需要钱了,他用那双本该握手术刀的手在一切能赚钱的地方把自己搞得一身铜臭味,庄雁鸣捡他回去,洗干净,养在一栋四季都有花开的漂亮房子里。

别人养娇花,庄雁鸣养狗尾巴草,且这株草养着养着根就在他心里越扎越深。

庄雁鸣送了孟归南很多礼物,他最初什么都不求,只等时间一到就放孟归南离开。可后来他既想要孟归南永远在他身边,又想要孟归南爱他。

“孟归南你真的很不讲礼貌,别人送了你东西,你至少应该回点什么。”

“和我谈恋爱。”

“?谈个屁!谁要和你这样的王八蛋谈恋爱啊?”

孟归南以为他和庄雁鸣的初见是三十一岁那年初秋,却不知,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有一双眼睛,在这十二年间,一直暗中窥伺着他。

隐忍深情爹系攻(庄雁鸣)x阳光开朗坚韧受(孟归南),年下,差四岁

“谁他妈把我电瓶偷了?!”

一声怒吼响在明月湾售楼处的临时停车场里,震得沈瑞凡从岗亭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咋了?孟哥。”

孟归南指着他那辆眼看着都快散架了的电瓶车,冲沈瑞凡说道:“我电瓶被偷了。”

沈瑞凡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眯缝着的小眼睛瞥到孟归南越来越黑的脸色,他才清了清嗓子:“我也没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啊?这小偷咋这么想不开,你那电池又不值钱,偷它干嘛?”

“我说孟哥,你这电瓶车用胶带缠的都跟木乃伊似的了,趁着这回换一辆吧。钱也没少挣,咋这么抠搜呢?”

孟归南懒得跟沈瑞凡多说,习惯性地把电瓶车钥匙戳进钥匙孔,拧动车把才反应过来电瓶都没了,这个动作纯属多此一举。

好在这是辆电动自行车,没了电瓶,还能像骑自行车一样蹬着走。就是轮子太小,脚蹬子都转了三圈了,才往前走了一两米。

孟归南一肚子火,路过憋笑憋得脸部肌肉抽搐的沈瑞凡时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辆二手电瓶车已经骑了三年多了,不值钱到收破烂的都不会多看它一眼,至于偷他电瓶的人……

除了王伟栋,没人干得出来这么缺德的事。-

王伟栋正站在售楼处门口抽烟,看见孟归南就忍不住嘴贱了一句:“又早退啊?”

王伟栋看不惯他,原因很简单,自从孟归南半道从别的案场调来明月湾,王伟栋就再没拿到过销冠的额外奖金。

之前王伟栋顶多是打打嘴炮,但也许是因为昨天开表彰会,孟归南拿到奖金后眯着眼笑得太开心,把王伟栋刺激得不轻,今天就开始把找不痛快这件事付诸实际行动了。

孟归南两脚一撑,在王伟栋面前停下。

“电瓶给我扔哪儿了?”

“可能这会儿已经进了垃圾站吧?”王伟栋装也不装,捏着嗓子笑得皮带都快兜不住的肚皮上下抖动,“要不你去扒拉扒拉?”

王伟栋长得五大三粗,讲话却尖声细语,孟归南每次听他说话都牙痒到恨不得往他脸上攮一拳。

孟归南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王伟栋看了两秒,然后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捏了个不太标准的兰花指:“贱人!再笑一声我撕烂你的嘴!”

“孟归南!”

孟归南一甩头发,扬长而去。-

远远地,孟归南就看见了菡雨楼气派的招牌。

菡雨楼名字起得雅致,实际上是个集餐饮、茶室、室内高尔夫和ktv为一体的商务会所。

孟归南和房子算是杠上了,他白天九点到六点在明月湾卖住宅楼,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半在菡雨楼卖包房,在时间管理方面堪称大师。

都是卖房,只是这两种房子的意义大不相同。

住宅被赋予了家的含义,是安定,是归属,而会所的包间里安放的则是人们白日里锁在躯壳里的各色欲望。

不过孟归南没功夫去思考什么意义不意义的问题,他只关心提成有没有按时打进他的工资卡里。

路过菡雨楼继续往前骑,大约二十分钟后孟归南到达一片繁华但杂乱的街区。这里位于新区的边缘地带,附近有三四个安置房小区。

虽然这里的房价没法和其他商品房相比,但租住在这里的年轻人实在太多了,供求关系决定市场价格,孟归南在水莲嘉园租的那间六十来平的房子,每月的房租就要两千块。

孟归南循着记忆在路边找到了一家修车铺。

“老板,电瓶车电池有吗?”

“有,铅蓄电池还是锂电池啊?”修车铺老板正在给一辆电动车补胎,回答完他的问题后抬起头,眼神落在那辆已经惨不忍睹的电动车上后,笑了笑:“我说哥们儿,你这车都这样了,小心哪天骑着骑着直接散成一地零件了。”

“这不没那个条件换新的吗?电池什么价啊?”

老板给他报了两个价格,孟归南听后皱起了眉:“这么贵?!”

“电动车也就电瓶值钱,我给你的已经是最低价了,不挣你什么钱。”

孟归南从车上下来,右脚在地面上划拉了两下,踢了个空。他弯下腰查看,发现电瓶车的脚撑离奇失踪了。

“靠!”

孟归南被迫接受了这辆陪伴了他三年多的电瓶车确实是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这儿有二手电瓶车吗?”

老板指了指旁边摆放着的一排车:“有,都在那儿,你去看吧。”

孟归南在那一排花花绿绿的电动车里挑了一辆看上去还算新的,拿出卖房子时的看家本领和老板磨了半天,最后磨得老板实在受不了了:“七百五十块,少一分都不卖!”

孟归南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烟盒,刚拿出来,发现是自己常抽的四块一包的红梅,又从另一个口袋里翻出半盒江南韵,磕出一根递给老板:“我把那堆零件儿抵给你。”

老板接过烟,孟归南很狗腿地替人点上火,继续说道:“哥,再便宜五十呗。我真不跟你磨叽了,付了钱骑上就走。”

“行行行,七百就七百吧。”

“谢了啊哥。”

“充会儿电吧,放挺长时间了。”

孟归南点了点头,付了钱,又拿出手机来给同事李乔发了条信息,拜托她帮忙顶半个小时班。

等充电的功夫他绕到了后面的小吃街,买了两个鸡蛋灌饼和一杯豆浆,不太讲究地边吃边在街边闲逛。

饼里加了两个鸡蛋和两根火腿肠,险些包不住,孟归南单手捏着饼,辣椒酱沿着塑料袋的边缘淌到了他雪白衬衣的前襟上。

“……”倒霉透顶。

返回修车铺时电已经充得差不多了,孟归南丢掉手里用来擦辣椒酱的餐巾纸,视线往门边一扫,看见一整排崭新的铁链锁,他开口问道:“老板,这铁链锁多少钱?”

“十五。”

孟归南没好意思再跟老板讲价,付了钱,把电瓶和车架锁上了,才骑上车离开。

这七百一十五块花得孟归南很肉疼,在去会所的路上,他把晚上已经订了包间的几个大老板盘了盘,琢磨着从谁手里能把这钱给赚回来。

最后他把目标定在了一个名叫赵有德的人身上。

赵有德来了四五回了,除了第一次,后面他再来倒不是为了招待客人谈生意,而是为了一个叫何慕霖的服务生。

何慕霖属于那类被客人摸了屁股就要给人一耳光的愣头青,刚来不到一个月,孟归南就替他擦了两回屁股。

何慕霖头一回拎着啤酒瓶要干的客人就是赵有德,当着众人的面,赵有德非但没生气,还笑眯眯地让何慕霖留个联系方式,约他散场了去吃夜宵。

不仅夜宵没吃成,何慕霖连个好脸都没给过他,不然赵有德也不能一直惦记他惦记到今天。

菡雨楼声名在外,没人敢在这里做强买强卖的生意,所以孟归南并不是很担心何慕霖的处境。至于规则之内能从客人兜里掏多少钞票出来,那是各人的本事,会所不会多加干涉。-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