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蕙莲儿偷期蒙爱 春梅姐正色闲邪19(2 / 2)

蕙莲道:“我来叫画童儿。”说着,一溜烟走了。

秀枫进来,看见贾璎在里边系裤子,骂道:“贼没廉耻的货,你和奴才狎妇大白日里在这里,端的干这勾当儿,刚才我打与狎妇两个耳刮子才好,不想他往外走了。原来你就是画童儿,他来寻你!你与我实说,和这狎妇偷了几遭?若不实说,等住回大姐姐来家,看我说不说。我若不把奴才狎妇脸打的胀猪,也不算。俺们闲的声唤在这里,你也来插上一把子。老娘眼里却放不过!”

贾璎笑道:“怪小狎妇儿,悄悄儿罢,休要嚷的人知道。我实对你说,如此这般,连今日才第一遭。”

秀枫道:“一遭二遭,我不信。你既要这奴才狎妇,两个瞒神谎鬼弄刺子儿,我打听出来,休怪了,我却和你们答话!”那贾璎笑的出去了。

秀枫到后边,听见众丫头们说:“爹来家,使玉箫手巾裹着一匹蓝缎子往前边去,不知与谁。”秀枫就知是与蕙莲的,对玉楼也不题起此事。

这妇人每日在那边,或替他造汤饭,或替他做针指鞋脚,或跟着李瓶儿下棋,常贼乖趋附秀枫。被贾璎撞在一处,无人,教他两个苟合,图汉子喜欢。

蕙莲自从和贾璎私通之后,背地与他衣服、首饰、香茶之类不算,只银子成两家带在身边,在门首买花翠胭脂,渐渐显露,打扮的比往日不同。贾璎又对月娘说,他做的好汤水,不教他上大灶,只教他和玉箫两个,在月娘房里后边小灶上,专顿茶水,整理菜蔬,打发月娘房里吃饭,与月娘做针指,不必细说。

看官听说:凡家主,切不可与奴仆并家人之妇苟且私狎,久后必紊乱上下,窃弄奸欺,败坏风俗,殆不可制。

一日,腊月初八日,贾璎早起,约下应伯爵,与大街坊尚推官家送殡。叫小厮马也备下两匹,等伯爵白不见到,一面李铭来了。贾璎就在大厅上围炉坐的,教春梅、玉箫、兰香、迎春一般儿四个,都打扮出来,看着李铭指拨、教演他弹唱。女婿陈敬济,在旁陪着说话。

正唱《三弄梅花》,还未了,只见伯爵来,应保夹着毡包进门。那春梅等四个就要往后走,被贾璎喝住,说道:“左右只是你应二爹,都来见见罢,躲怎的!”与伯爵两个相见作揖,才待坐下,贾璎令四个过来:“与应二爹磕头。”那春梅等朝上磕头下去,慌的伯爵还喏不迭,夸道:“谁似哥有福,出落的恁四个好姐姐,水葱儿的一般,一个赛一个。却怎生好?你应二爹今日素手,促忙促急,没曾带的甚么在身边,改日送胭脂钱来罢。”春梅等四人,见了礼去了。陈敬济向前作揖,一同坐下。

贾璎道:“你如何今日这咱才来?”

应伯爵道:“不好告诉你的。大小女病了一向,近日才好些。房下记挂着,今日接了他家来散心住两日。乱着,旋叫应保叫了轿子,买了些东西在家,我才来了。”

贾璎道:“教我只顾等着你。咱吃了粥,好去了。”随即吩咐后边看粥来吃。

只见李铭,见伯爵打了半跪。伯爵道:“李日新,一向不见你。”李铭道:“小的有。连日小的在北边徐公公那里答应来。”说着,小厮放桌儿,拿粥来吃。贾璎陪应伯爵、陈敬济吃了。就拿小银钟筛金华酒,每人吃了三杯。壶里还剩下上半壶酒,吩咐画童儿:“连桌儿抬去厢房内,与李铭吃。”就穿衣服起身,同伯爵并马而行,与尚推官送殡去了。

只落下李铭在西厢房,吃毕酒饭。玉箫和兰香众人,打发贾璎出了门,在厢房内厮乱,顽成一块。一回,都往对过东厢房贾大姐房里掴混去了,止落下春梅一个,和李铭在这边教演琵琶。

李铭也有酒了。春梅袖口子宽,把手兜住了。李铭把他手拿起,略按重了些。被春梅怪叫起来,骂道:“好贼忘八!你怎的捻我的手,调戏我?贼少死的忘八,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哩!一日好酒好肉,越发养活的你这忘八圣灵儿出来了,平白捻我的手来了。贼忘八,你错下这个锹撅了。你问声儿去,我手里你来弄鬼!爹来家等我说了,把你这贼忘八,一条棍撵的离门离户!没你这忘八,学不成唱了?愁本司三院寻不出忘八来?撅臭了你这忘八了!”被他千忘八、万忘八,骂的李铭拿着衣服,往外走不迭。正是:

两手劈开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门。

当下,春梅气狠狠直骂进后边来。秀枫正和孟玉楼、李瓶儿并宋蕙莲在房里下棋,只听见春梅从外骂将来。秀枫便问道:“贼小肉儿,你骂谁哩,谁惹你来?”

春梅道:“情知是谁,叵耐李铭那忘八!爹临去,好意吩咐小厮,留下一桌菜并粳米粥儿与他吃。也有玉箫他们,你推我,我打你,顽成一块,对着忘八,呲牙露嘴的,狂的有些褶儿也怎的。顽了一回,都往大姐那边去了。忘八见无人,尽力把我手上捻一下。吃的醉醉的,看着我嗤嗤呆笑。那忘八见我吆喝骂起来,他就夹着衣裳往外走了。刚才打与贼忘八两个耳刮子才好!贼忘八,你也看个人儿行事,我不是那不三不四的邪皮行货,教你这个忘八在我手里弄鬼。我把忘八脸打绿了!”

秀枫道:“怪小肉儿,学不学没要紧,把脸气的黄黄的,等爹来家说了,把贼忘八撵了去就是了。那里紧等着供唱赚钱哩,怎的教忘八调戏我这丫头!我知道贼忘八业罐子满了。”

春梅道:“他就倒运,着量二娘的兄弟。那怕他!二娘莫不挟仇打我五棍儿?”

宋蕙莲道:“论起来,你是乐工,在人家教唱,也不该调戏良人家女子!照顾你一个钱,也是养身父母,休说一日三茶六饭儿扶侍着。”

秀枫道:“扶侍着,临了还要钱儿去了。按月儿,一个月与他五两银子。贼忘八,错上了坟。你问声家里这些小厮们,那个敢望着他呲牙笑一笑儿、吊个嘴儿?遇喜欢骂两句;若不欢喜,拉倒他主子跟前就是打。贼忘八,造化低,你惹他生姜,你还没曾经着他辣手!”因向春梅道:“没见你,你爹去了,你进来便罢了,平白只顾和他那房里做甚么?却教那忘八调戏你!”

春梅道:“都是玉箫和他们,只顾还笑成一块,不肯进来。”

玉楼道:“他三个如今还在那屋里?”

春梅道:“都往大姐房里去了。”

玉楼道:“等我瞧瞧去。”那玉楼起身去了。良久,李瓶儿亦回房,使绣春叫迎春去。

至晚,贾璎来家,秀枫一五一十告诉贾璎。贾璎吩咐来兴儿,今后休放进李铭来走动。自此断了路儿,不敢上门。正是:

习教歌妓逞家豪,每日闲庭弄锦槽。

不是朱颜容易变,何由声价竞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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