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1 / 2）

01

我姐姐总被家暴。

我记得很清楚，姐姐被欺负时，她会大半夜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出来。

母亲说小两口吵架很正常，等第二天，她就会劝姐姐回去，跟张永好好过日子。

我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后来有一次，姐姐又大晚上跑回家，这次她戴着墨镜口罩，我跟她说话也不理我，自顾自躲进了房间。

早上她洗漱时，我瞅空钻进洗手间。

看到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眶也明显发肿。

我问她是不是张永又打她了，她摇头，只说是自己磕的。

我当然不信，给张永打去电话，质问他为什么欺负姐姐。张永矢口否认，声称只是拌了两句嘴，并让我替他向姐姐道歉，请姐姐回去。

我知道他在撒谎，于是跟姐姐说，“姐，你跟他离婚吧。”

我姐没有表态，只是从那之后，姐姐再没独自回过家。

直到今年端午节，姐姐和张永一起回来看望母亲。

当时天气很热，姐姐却穿着长袖。母亲问她，她说现在是热，但早上出门时冷。

可当她在厨房里抬手去拿蚝油时，我清楚地看到她胳膊上有一块青斑。

我问她怎么弄的，她赶紧放下胳膊，把袖子往下拉。

我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的袖子掀上去。

她手臂上的伤，很多，新的旧的，简直触目惊心。

「是不是张永干的？」我怒声问。

姐姐摇头，「不是，这是我自己……」

她也知道这个解释不合理，说不下去了。

我当即拿起菜刀冲到客厅，却被姐姐和母亲拦住。张永见情况不对，赶紧溜了。

等冷静下来，我才想明白，原来这些年张永从来没停过对姐姐的家暴。而姐姐不跑回我们家的原因，应该是我给张永打的那次电话。

她怕给我添麻烦，也怕我和张永动手。

我问姐姐:「干嘛要忍着？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报警？」

姐姐苦笑着说:「你不懂的。没事，姐姐以后尽量由着他，不惹他就是。」

最后姐姐还是回去了。

而我当然不肯这么轻易就放过张永。

02

父亲走得早，母亲为了养活我们姐弟俩常年不在家，一直以来，都是大我六岁的姐姐照顾我。

她说我还有个哥哥，就是因为她没照顾好，在我没出生时就夭折了。可能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姐姐对我特别特别好，母亲带回来的好吃的，都是由着我先吃。

成年后，她更是放弃学业，出去打工挣钱，给我赚生活费。

所以姐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谁欺负她，我就弄谁！

那天是周末，晚上我叫了两个同学，拿着从学校拆下来的桌子腿，将张永堵在了一条昏暗的巷子里。

听说张永练过健身，有点力气。而我却天真地以为，他再怎么厉害，一个人也打不过我们三个。

可当张永夺过我手里的桌子腿，朝我头上砸了一下后，那两个同学都跑了。

在我家总表现得儒雅随和的张永，却像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

他用桌子腿狠狠抽打着我，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蜷缩身子，护住自己的要害。

那天晚上，我在巷子里躺了很久才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回家。

那种疼痛和耻辱，让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中午，姐姐打来电话问我情况。应该是张永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只能告诉她我没事，然后挂断电话。

我哪能没事？这会儿我都站不起来了，只要稍微动一下，身体每个部位都会传来剧痛。

如果张永对姐姐也下手这么重，那姐姐这些年来究竟遭了多少罪！

想到这里，我对张永的恨更加强烈，心中的愤怒汹涌澎湃。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张永，我要杀了你！」

刚说完，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是姐姐以前养的那只黑猫。它可能是饿了，来我卧室找食物。母亲已经出门上班，家里只有我。我强撑着给它喂了点东西。

我擦了点药，躺着睡了一天，我终于稍微恢复了点。晚上九点，我爬起来做好饭，等母亲回来。

她打了两份工，回来得很晚。周末在家时，我都会给她准备晚饭。

然而今天，她却迟迟不回来。

我打电话问她，她疲惫的声音传来:「我在派出所呢，暂时回不去。」

「派出所？你在那儿干嘛？」

母亲给了一个让我无比震惊的消息:「张永死了，警察怀疑你姐。」

听了这话，我立即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派出所。

刚一进去，就听见张永母亲冯春霞发疯似的的怒吼。

「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到底会不会查案？我儿子怎么可能自杀？这明明是那个贱货杀的！」

一名警察耐心地向她解释:「请你相信警察，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所以……」

「我相信个屁！」冯春霞喊着，「我儿子绝不可能自杀！」

「不是，小区的监控你也看了，这件事……」警察继续解释。

在他们的对话里，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姐姐和张永住八楼，晚上七点十三分，楼外监控拍到了他坠楼的画面。

而七点十一分的时候，姐姐扛了一桶水还在一楼。当时电梯坏了，他只能扛着水走楼梯。

张永这个畜生，自己在家，却让我姐换水！

不过也多亏了这桶水，证明了姐姐的清白。

如果是她杀的张永，一桶水大概三十斤，她扛着水爬楼梯上八楼，又要把张永骗到窗口推下去，两分钟的时间够吗？

所以张永是自杀。至于为什么自杀，目前警察还不知道。

我找到母亲，坐到她旁边。

不久，姐姐从审讯室出来，冯春霞立马变得激动，喊着:「就是她！这个贱人，是她杀了我儿子！」

说着，她还冲向姐姐。两名警察立马就过去把她拦住。

我瞪了冯春霞一眼，想提醒她不要狗叫，但考虑到她毕竟刚刚失去儿子，也就没说话。

这时冯春霞越来越激动，突然她呼吸变得急促，向后倒去。应该是心脏病犯了。

好几个警察赶紧过来，询问她的情况。她根本说不了话，只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药来往嘴里一塞，然后她渐渐恢复。

看到她没事，我拉着姐姐，和母亲一起回家。

路上，我问姐姐:「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03

之所以这样问姐姐，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太过离奇。

可能姐姐为了不被怀疑，并没告诉警察张永对她家暴的事。

但我知道，像张永这种有严重暴力倾向的人，绝不会轻易自杀。

因为他有情绪宣泄口。

说难听些，他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回来打我姐姐发泄就行了。长期打我姐姐发泄情绪，怎么会想不开自杀？

再者，姐姐从小到大都在极力保护我。昨天晚上我被张永打了一顿，说不定姐姐是为了给我报仇，她是有杀人动机的。

我问完这句话，姐姐有些不解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摇头说：「不是我。」

我再没有多问。

接下来几天，我给学校请了假，在家陪着姐姐。而姐姐也毫不掩饰，在家里穿着短袖或者背心，露出她全身的伤疤。

那天吃早餐期间，我再次问：「你为什么一直不离婚？」

这回，姐姐终于说出实情。

她笑了笑，看着我说：「虽然他打我，但这几年总归对咱们家很照顾，你的生活费其实都是他出的。而且你不知道，咱们家还有不少贷款要还。」

原来姐姐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家！

我听了她的话，钻进卧室里哭了很久。

几天后，警察给姐姐打来电话，说张永的死已经调查清楚，已经定性为自杀，姐姐可以回家了。

之前他们的房子被警察作为案发现场封锁着，这几天想必也没从里面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只能定为自杀。

其实在警察通知前，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我是真的怕警察查出来姐姐是杀人凶手。

从派出所回来的第二天，我就试着用最快的速度爬了两层楼，发现只用了十秒，也就是一层楼只用五秒。这还是我被张永打后，伤还没恢复的情况下跑出来的结果。

姐姐住八楼，需要爬七层的楼梯，而且她完全可以放下水跑上去，最后再下来把水搬上去。毕竟楼道里没有监控，她做了什么根本没人知道。

她完全有作案时间。

不过好在警察的通知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对姐姐说：「你就别回去了，住咱家就行，反正你的房间一直都留着。」

姐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头说：「也行，你一会儿跟我过去，帮我拿些行李，然后下午就去学校吧，不要耽误学习。」

可事情真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

刚进小区，我们就遇到了姐姐的婆婆，冯春霞。她是专门过来找姐姐的，堵在小区门口。

冯春霞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打我姐姐，我急忙挡在姐姐身前。这时门口的保安也赶来将冯春霞控制住。

冯春霞没办法，只能破口大骂，引来很多邻居围观。

她骂的话特别难听。她说姐姐是贱人，生不出孩子还赖着不离婚。她还说姐姐是骚货，在外面有别的男人所以才杀了张永。她说姐姐是婊子，结婚就是为了骗钱……

我知道她是在瞎说，赶紧反驳她。

可围观的人却有一部分人信以为真，对着姐姐指指点点。

见状，冯春霞骂得更起劲。

我想和她动手，但保安拦着她，同时也将她保护住。没有办法，我和姐姐直接回去了，并没有上楼拿衣服。

回到家，我很生气，但姐姐却很平静。我才明白这些年不仅张永家暴她，冯春霞也会侮辱她。她不生气，只能说明她习惯了。 「冯春霞，你和张永一样，都该死！」我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