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鸿4（1 / 2）

听着医生话里的意思，陌尘有点晕眩，恍惚间他想起来那天，医院天台上宏伟震撼的天门。

“什么，什么意思？”

“……和你一样的幸存者，他们的陈述和我们的调查都显示的一点是，所有人都是在叛军很明显的管理控制下的。并且，大多幸存者都有些失常......

我们找你谈话的原因是，你的身上存在异常，但是呢，几乎所有幸存者乃至现在我们的部分城内居民都存在异常。

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陌尘没有问这里提到的“异常”是什么。

“所以，是希望我们自行防控管制的意思？”

听着陌尘的回复，粗犷眉眼的医生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能力完全监管每个个体，所以会不定时进行部分抽样检查。

所以一旦您察觉到有任何异常，请及时联系我们。”

他的面部表情有点僵硬，扯着脸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有些话也不怕和你说，我们的技术碰壁的很厉害，或许是文献的失落吧，战争带走了太多东西。

我们，没有办法用科学完全解析你们身上的情况。”

一旁的李主管高大的身体也显得有些佝偻，亚麻质地的衬衫卷曲着，像是满是褶皱的老树皮。

“当然，你也别担心，我们也在摸索，也在进步。

如果你真的是特异的个体，按道理来说，你的记忆应该也不会失却。可是……所有的……”

“咳咳，玄墨！”

李主管咳嗽了一声。

粗犷医生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摆了摆手暂置了这个话题。

陌尘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但他未动声色。

粗犷医生继续说：

“可能你只是作为类似实验里放养的样本也说不定？别担心，如果你身份有问题，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粗犷医生拍着陌尘的肩膀笑着宽慰道，可随即反应过来“实验”这个词多么冰凉，旋即尴尬的笑了笑。

“好了，剩余时间留给你了，这么多信息冲击，确实要好好消化一段时间。我们这边格外缺人手，就不和你闲聊了，再见。”

陌尘沿着闪着微光的走廊走回房间，夜里寒气重，雾气和露水沾湿了一路的窗。

地底的城市，没有太阳，这里就是永夜。模糊的窗外，冷淡的荧光和高楼上活动的机械闪烁，让陌尘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构造出一个萤火钢铁森林。

他愣愣地看着窗外，感觉自己像是这冰冷永夜中的一只蛾子，亘古不变的钢铁森林里，也燃不起任何火光。

待陌尘离开后，房间内，两人同时点了支烟，烟雾缭绕。

沉默了片刻，李主管开口了。

“为什么不首接把这批人转换成数字居民？我们还是第一次接受地表城市的幸存者，不，应该是‘试验品’。

管控也被驳回，数字生命的提案也被压下了。一旦在城里出事，安全隐患太大了。”

粗犷医生脱下了那身医护服，此刻他更像一名战士，而非医生。

他略显沉闷地狠狠吸了一口，畅快地吐出一大团烟圈。烟雾弥漫，也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神情，只能看到他颤动的茂密胡须。

“托利党巴不得把这个炸弹丢给辉格党。炸的越响，他们手上的筹码就越多。安全？反正又伤不了根本。

而且，这次搜救的幸存者里，好像有‘特殊’的个体。辉格党和疯了一样，抛了大批资源保这批人。

越来越复杂了，看不明白。”

特殊个体？李主管眉头一皱，机械人？魇师？

吞吐着烟雾，他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了，像是想明白了一般，无所谓了，一两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衰败的又不只是科技。

哪怕真有什么大势，他这样的小人物，能侥幸活下去己经是幸运了。想得太多，疑惑太多，思索的东西超越了自己的阶级，带来的只有痛苦。

李主管笑了。

“那就不想了，近些年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还少吗？”

……

回到房间，陌尘打开了安主管留下的手册。

安置方案二：居民可通过出租大脑等方式暂时支付生活点数，以及额外课程学习。

通过考核后可选择加入勘探司，研究院等部门，也可以选择自行加入探洞者协会等，但每月需缴纳个人点数。

那我要是什么都不会呢……陌尘摸了摸鼻子苦笑着。

回忆着前面的那番谈话，他倒是弄明白状况了，不止是自己，原来，所有的幸存者似乎都失去了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银发人型揍太狠了，到现在他都回忆不起来过去的细节，只余某些闪烁的画面和让人心颤的坚持。

怎么办呢？

想得太多，有的太少。思索了一刻钟，他打定主意，先做些简单的活计活下去，然后尽量收集信息。

人痛苦的原因之一，就是不能活在当下。期待和希望，像是吊在脖子上的白绫，窒息的同时又给你一口难咽的空气。

双腿在空中无用功地急蹬，向死而生？向生而死？空中的刹那即是永恒。

殊不知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有漏皆苦。

丢了记忆，陌尘倒是活得轻松了。

……

一个星期后。

巨穴市，南星阁下属外城区，松茸街道。

街道上雾气蒙蒙，路灯的浅黄灯光透过雾气打在两旁润湿的大理石建筑上。石暖苔生，娇嫩成簇的菌类让冷峻岩石也多了一丝温情。

人来人往，一个穿着半高领工装外套，抱着两本笔记的青年神色疲惫，险险侧着身躲开一侧的食屑兽，这人正是陌尘。

陌尘并没有选择上传意识。

数字居民？他对这个选项，考虑都没有过，悲哀的像是一截烧了一半的旧时代的蜡烛。

缺掉了某些记忆啊。精神涣散，闷着头赶路的陌尘同时想着事情。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没有丝毫关于自己学习的记忆，感觉自己像个文盲。

虽然日常生活中遇到某些名词，他也能懂，也能反应过来该如何使用，可是一旦涉及专业名词，一点灵光闪烁都没有，像是灰扑扑的顽石。

可是他固执的相信自己读过大学。

这算什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 可是科学这个词，又本能的让人心烦，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