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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想了一想“哦对,我有酒,你有故事,说吧!说出你的故事。”

曹雁禾被他逗乐了“少看点网络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我有啥故事?”

肖玉词又喝了一口“快点快点,气氛都带这了,随便说点什么?”

“行吧,那我就给你说说我学修车的事。”曹雁禾开了灌啤酒,喝了一口,啪嗒往桌上一放,看着肖玉词,回想当年事情。

“说嘛,你为什么学修车。”肖玉词催促着他。

“因为穷。”他顿了一顿,喝了一口酒“当时我妈刚出院,后续还需要很多钱,我一边学修车,一遍打零工挣钱,你知道吗?刚学修车那会,是没钱赚的,家里开支需要钱,我只能边学技术边挣钱,后来这事被我师傅知道了,二话不说给了我五万块,让我先拿去给我妈买药,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跟他学技术,一定要努力挣钱,然后我就自己开了店,自己挣钱了。”

“就没了?我还以为有啥轰轰烈烈的大事,你就跟我说这?”肖玉词十分不满曹雁禾的故事。

“不然嘞,你以为我有很多故事?”

才喝了几口,曹雁禾手里的灌已经空了,只有肖玉词还抱着半灌啤酒。

“曹老师,你这故事实在对不起我这辛辛苦苦藏的酒。”

“喝了再买就是了,看你这小气样。”

其实这个故事说简单也很简单,却和曹雁禾说的有些差别,曹雁禾的师傅鞠平山知道曹雁禾去打零工的事情后,二话不说将他赶出去,也不再教他修车,曹雁禾不走,大冬天就抱着行李在鞠平山家楼下,待了几天几夜,最后还是隋谦宇出面将人留下,鞠平山拿出五万借给曹雁禾,让他专心学技术,事情也才这样收尾。

曹雁禾觉得没必要把真实的故事说给他听,藏于泞泥之下的恶臭没必要将它翻倒出来,不知道那些阴暗的一面,是最好的。

“那我说说我的吧!”肖玉词脸很红,像是染了一层粉,说话也迷离扑朔。

曹雁禾看着他,仰了仰头,示意他说下去。

“小时候我爸管我管得可严了,不让我去玩,不让我交朋友,从小到大除了补课就是兴趣班,钢琴,画画,奥数,我全学了个遍。”肖玉词一根一根掰着手指头数“就连我的高考志愿都是按他说得填,我考了临安最好的师范,考上了一中编制,都是按他意愿去做,可是..因为一点错误,他就把我扔到这儿来了,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从来不问问我想不想要,他只想要一个听话又懂事儿子,一个让人炫耀夸赞的工具,我一点都不想考师范,我一点都不想听他的话。”

曹雁禾听完,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酒,用大人的角度来说,这的确是为了让孩子好,但是换一个角度,却又是负担,我们总想挣脱父母的管束,按照自己的心去闯一闯这个世界,但是父母却总想替你把路铺好,让你走得平平稳稳,妥妥当当。

肖玉词喝了不过两灌,故事说完,他已经迷糊趴在桌子上,任由曹雁禾怎样叫他都没有反应。

肖玉词忍着头疼恶心摇了摇头“没事。”

颠簸崎岖的黄土泥地,一眼望无尽的黄稻麦田,烈日灼灼的太阳底下,田间的虫鸣闹得心神不宁,肖玉词与郑辉椅着矮凳坐在板车的敞篷外,路面颠了几次,差点将肖玉词甩飞出去,他手指牢牢扣住车身,闭眼微神,尽管内心无数次默念“我很好”,但是越想就越是头疼难受。

一天前,毛至强主动找上肖玉词,隔办公室门外招手让他出来,肖玉词正着手批改作业,见着毛至强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笔杆子,朝人走去。

“怎么了毛主任?”

毛至强舔了舔嘴唇,略显得为难“是这样的肖老师,这件事本来不应该你去做的,但是现在张老师请了病假,人手不够,不得不麻烦你帮一下忙了。”

什么事情能这么为难?

“什么事情啊毛主任?”

毛至强搓了搓手“这个周末学校打算组织一次家访,分配和郑老师一组的张老师突然请了病假。”毛至强抬头看了看肖玉词“人手不够,所以这次不得不麻烦你和郑老师一起下乡家访了。”

肖玉词看他犹犹豫豫为难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家访,二话不说拍手答应,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家访当日肖玉词和郑辉约了早上九点在学校碰头,两人先是乘坐通村的面包车,一辆七座的车硬生生坐了十个人。

肖玉词坐在最里面,挤得佝偻着身躯,紧贴车窗的玻璃,夏天本就闷热,残缺老式的面包车空调早就已经报废,人也贴得密集,滚热的气流夹杂着汗水味和脚臭味,肖玉词忍不住头昏想吐,捂着嘴是一点话都不敢说,生怕吐在车上。

郑辉看他脸色惨淡,问他一句“你怎么了肖老师?”

肖玉词捂着嘴不敢开口说话,另一只手朝他摆了摆示意他没事。

好不容易下了车,肖玉词吊着的气还没有放下,郑辉却告诉他路还远,还需要搭一趟便车,于是等待他的就是平板敞篷加座,两人一左一右椅着凳子坐。

走了半里,肖玉词忍不住心里翻腾想吐,砰砰砰拍打驾驶座的位置,示意司机停车。车刚停下,他便跑下车,哇的一声全吐在田坎下。

全部宣泄出来之后才觉得得到了解救,身上的病痛好了大半,人也清醒了许多。

郑辉递了一瓶水给他“乡下路不好走,第一次都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郑辉没说,他第一次来时也吐的稀里哗啦,不比肖玉词轻松。

“谢谢。”肖玉词接过水,在嘴巴里漱了几道,直到没了味他才拧紧瓶盖,又坐回车上。

乡下的路是越走越窄,前一秒还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下一秒就是瓦片堆砌的老房子。

车子停在村外,肖玉词和郑辉徒步走进村子,红瓦青石,郁林而生,左右两边各是木瓦房,院外长了青苔,蜿蜒盘旋,迎着房顶瓦片水滴蔓延的位置长了厚厚一圈,潮湿阴暗。

沿着深巷一路往上,所见皆是老幼,很少见着年轻人,路上孩童玩乐,家门口几个妇人围坐一起做绣画,听见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漠视的低头做自己的事,司空见惯一般,不为所动。

郑辉点了支烟,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吸了一口又吐出来,从包里薅出一张褶皱卷曲的纸,递给肖玉词。

摊开一看,是整整齐齐的学生名单和住址,寥寥数人,一张纸就全部纳括。

“咱们先从最近的这家开始。”郑辉夹着烟指了指名单其中一个地址。

肖玉词不识路,只能听郑辉的指挥,他说先去哪儿就先去哪儿。

青石路走得润滑蹭亮,两块石头夹缝之间长着杂草,坡滑路抖,空气潮湿闷热。

沿途上了几个台阶,左转直走就到,依旧瓦片木房,门前房梁挂了灯笼,风吹日晒曝光在太阳底下早就看不清原本颜色,只微微显出一点红。

肖玉词刚抬步往前走,郑辉伸出一只手挡住他的去路“一会我负责问情况,你负责记下来,记全一点。”他又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水性笔递给肖玉词。

“好好记啊,回去要写情况说明的。”郑辉再一次叮嘱。

肖玉词看了眼手里的笔记本,点点头“好的。”

郑辉先敲了门,咚咚几声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开了门,门里站着一个不足肖玉词腰杆子高的小孩,穿着短袖褂子,眼神稚嫩,晒得皮肤黝黑,单薄体瘦,愣着脑袋问道“你们找谁?”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在家,你们是谁?”

“我们是扬昌中学的老师,找徐万强的。”郑辉弓着腰,脸上笑意盈盈,与平时见的模样天差地别。

门口的小孩一听,转身朝里屋叫喊“哥,哥,找你的,老师来找你的。”

大门开了一扇,里面样子全部可见,水泥地面,刮得平整,一眼先是看到堂屋的神龛,供着菩萨,摆了香火和吃食。

神龛供着,一般过节日子里都要诚心去拜一拜,保求平安顺遂,家里老人很信这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中国人骨子里的信仰,遇见事儿都会下意识说一句“菩萨保佑”,好像就真的能应验。

里屋走来一位高个瘦精的少年,剃了寸头,双手插兜,像是混迹社会的青年,暗里走向光明之处,也逐渐看清门口的局势,他下意识将兜里的手握在腹部,叫了声“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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