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若耶溪(1 / 2)

中华大地,久经战乱,历时一百多年。

民间有人曾经这样说过,“三国归晋,这才好了五十多年,八王动乱,关外关内贼子蠢蠢欲动,就这样天下又无太平日。”

关内,豫州十月大雪,蝗灾又席卷了荆楚,苛税重役,灾荒遍地,百姓易子而食,析骸而炊,夫鬻其妻,父弃其子,惨不忍睹。

动荡年代往往需要一些英雄,时势造英雄,而英雄也不负众望,南北两国相对无事,这只是对百姓而言,换来的短暂的和平。

又过了一百年,北方是元修在时的魏国,而南方则是刚刚灭掉齐国的萧衍所建的梁国。南北两国均以长江、黄河划分而治,如今两国边境均在齐郡设下边防,为了争这天下大一统的运势,两国不知道派出了多少斥候,典签互相刺探,得到的结果都是无迹象,还在观望。

隔了两个月,在齐郡负责监察北方斥候动向的签帅兼大都督骁骑将军陈烨得到探子来报的消息,说最新从北方流民逃难到南方的人群里出现了一支不寻常的队伍,他们劲装打扮,零零散散的混迹在这群流民当中。陈烨推测,这些劲装汉子也许是北国派出的细作,故意打扮成江湖人物。他让手下典卫继续查探这些江湖人的行踪,包括加派人手同时注意边防官兵是否有在流民当中放进来北朝的奸细。一旦发现,不用上报,直接扣押。

在陈烨身边有个儒生,他的年纪也有四十一二了,他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穿的衣服也很考究,如果没有人介绍他,外人都觉得他只是陈将军帐下的一个军师。这人名叫王籍,是前朝萧齐的廷尉,与陈烨多年好友。只是本有满腔热血报效新主,却被新主安置了个小官,他闲来无事也就跟着陈烨从建康来到了齐郡。

又过了半个月,王籍在房中正好要写完自己的著作“言事律要”,这个时候房门外听的有人传唤:“王先生,陈将军有请,有事协商。”

陈烨的议事堂。

“王兄,你终于来了。”

“不知大都督急切找我,所谓何事?”

“王兄,你看,看得出这是什么标记吗?”

王籍顺着陈烨所指,目光所及原来堂中有两具尸体,他瞬间明白陈烨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找他的目的了。

验尸结束,王籍道:“死者的胸口上的标记是北朝神秘组织朱卿馆的特有标志,江湖上只知其名,未见其组织中的人物。也不知道他们的馆主身份,目前所知最明确的说法就是朱卿馆已经效力于北朝朝廷,时常给北朝充当候官、斥候。”

陈烨道:“原来是朱卿馆,王兄可知他们是被谁所杀的?”

“两具尸身都已僵硬,眼睛充血,头颈两侧骨骼均被手指拗断,再加上上半身肋骨断裂,这是极具高明的手段。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人是我们南朝武林中最具盛名的高手,释天宗道明上人。他所练武功叫‘杵魔法杖’,以杖化掌,以掌化杖,凡是中了法杖的人都是这两人这般死状。”

很快,朱卿馆调选的两名斥候被杀一事传到了北朝,魏帝担忧其余斥候均在南朝遇害,希望群臣想办法,后来以司徒邢晏为首的大臣建议,让黄门侍郎给事中江纥带另一支斥候潜伏南朝,联络早前派出去的朱卿馆高手,伺机而动。

而南朝这边,除了释天宗,还有江南第一大帮派的左鸳盟。如此一来,两国就在这刺探军情、国情中互相较劲,谁也没有想到,南朝的情报网比起北朝来更为精密准确,这也是为什么北朝迟迟落后于南朝情报的重大原因。为后来南朝的北伐战争奠定了基础。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江南水乡,吴地之境,晚霞照在天边一片通红,似乎要烧了起来,倦鸟归巢,带起一片乌云。在那广阔天地之下,离城四十四里路的若耶山,一条溪水自群山环抱中蜿蜒流淌,这溪水有个名字与若耶山相仿,沿途纳三十六溪溪水,北入鉴湖。早年,上游流经群山,下游两岸竹木丰茂,是一处非常幽雅的旅游胜地。

溪水潺潺,清澈透亮,在晚霞之中犹如仙境,水中鱼虾成群,被小舟与竹篙一动,水波相连鱼虾受惊,立即潜入水下,看着它们游入水底,估摸算有多深的话,有个五六丈深浅。

溪水之上,一人诗兴盎然,泛着轻舟仰天高歌这首诗,歌声中,隐含着深深对故土的思念。这也是第一次即兴发挥出来的。他想了想,又叹了口气,略微摇头,带着三分苦笑。

这个人是个儒生打扮,四十一二的年纪,看着很精明。頦下留着六寸须,长袍也是极为考究。自从梁代齐后,天监初年,梁王就赏了自己除安成王主簿、尚书三公郎,廷尉正,如此小官小吏致使自己在朝中不得其志,梁王初定天下,这一次向上头提了休沐,这才与家人商量好得空出来泛舟于若耶溪。

小舟在他的竹篙轻点下轻飘飘地往下游而去。

他看了看天色,自舟蓬内取出了一提食盒,那是家里给他做好的饭菜,他的妻子和孩子都问过他这么一个问题。那是在一个时辰前,妻子问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还是让燃儿陪同你去吧,他功夫好路上还有个照应。”

燃儿有十六岁了,他打小就跟着他父亲王藉学习武艺,自半年前父子俩比试过招,王藉就发现儿子已经青出于蓝,这让他颇感欣慰,他起初有让王燃前去州郡府衙招募,再加上凭着自己的关系或许可以通过司徒府评选,然而仕途坎坷自己的官职仅次于少卿,只不过是充当跑腿,让王燃入仕的念头也就打消了。现在听得妻子建议王燃陪同,又怕自己路途有危险,心中稍有不快,只得找个借口说:“没事的,燃儿让他好好在家陪你,顺便多加练习六艺,将来也好为入仕做打算啊。”他说完这句话,暗自自责说好不让儿子入仕,自己这借口却又给自己打了脸,无奈叹息一声,与妻儿告别准备走出家门。

妻子窦氏看他心情烦闷,又看了看窗外天色,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了一提食盒,这是妻子本打算给一家人的晚膳,现在见王藉心情不好,要出门散心,已提前让厨房做了他最爱吃的以备不时之需。

正要跨出大门门槛那一刻,王燃朝父亲行了个礼,说道:“父亲,如今萧梁得了天下,我知道您在仕途不顺心,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最后连累的还是父亲自己。父亲,何不放宽心胸,坦然面对一切?”

王燃的话有点触怒了自己,他没有发作,他拿着窦氏的食盒,听了儿子说的话后,只应了一个“好”字,头也不回的朝若耶山而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