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女的梦想（2 / 2）

“我要成为正义的伙伴，不论遇上什么挫折，我都要创造出一个任何人都不会流泪，都能幸福快乐生活的世界。”

说到这里，爱丽丝一反平常那平淡的语气，变得有点激动，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坚定，姿态是如此的美丽，美丽的不可方物，让卡罗尔看呆了。

卡罗尔怔怔地看着那讲述自己梦想的女孩，不禁有些痴迷了，脑海思绪万千，却想不出任何一句语言，他不理解，真的有人会怀抱拯救世界这样的理想。

“我想要回到亚伦，回到自己的家，想方设法的让亚伦变成我心目中的样子，以此为蓝本，改变这个世界。”

“卡罗尔，我为我的轻视，向你道歉，你是非常珍贵的人才，跟我回去，一起辅佐伯爵大人如何？我会和伯爵大人说明情况的，你不是原来的卡罗尔，毕竟，你只是想要活下去，比起一个人，一个家族能提供更多的帮助。”

（重回亚伦，建设亚伦？却没有说怎么实现吗？）

卡罗尔明白过来，现在的这个东西它只有内在的神，却少了重要的形和最外层的壳，只是爱丽丝一腔热血所诞生的处于萌芽阶段的，充满幻想的造物，不论说的多么的好听，它有着巨大的缺陷。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爱丽丝你有一个很宏大的梦想嘛，我想，你这个梦想的诞生，出自于自己被拯救了，所以你想要拯救所有处于痛苦中的人。”

“正因为自己被拯救了，出于善良，所以你也想帮助其他人，想要其他人幸福，但是，你的梦想只是空想的童话，你所做的梦，断然不会实现。”卡罗尔因为疲惫说的话有些轻，但是从中透露出坚定的语气。

“你想拯救的只是抽象意义上的人类，而不是具体的某一个人，我不认为现在的你有能力实现你的理想。”

“你连相处了十年的卡罗尔都无法让他变好，又有什么资格说你能带给亚伦人民幸福?”卡罗尔提出了疑问。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那就让我好好利用吧。）

“就像马群里面总会出现危害群体的劣马一样，社会上总会存在着危害集体的人，把那些东西挑出来，扔掉就行了，或许就像伯爵大人所做的一样，即便是自己的子嗣，没有了他们，那么剩下的人便会活的更好。”爱丽丝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你可曾知道卡罗尔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理解，因为这只是说明了卡罗尔不可造就。”爱丽丝摇了摇头。

“明明拥有大部分人都得不到的资源，不好好利用，没有一丝身为贵族的责任，整天游手好闲，欺压人民，那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说罪魁祸首其实是爱丽丝你呢？”

“。。。”少女沉默不语。

“那个孩子最初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要和你一起玩。”

“因为卡罗尔生来就是贵族，还是显赫的伯爵的孩子，身份尊贵，然而，周围却没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只有些年龄大上许多的对他服侍的仆人，他缺少与同龄人的互动和交流，一直默默承受着这份孤独，爱丽丝你的到来，才为他带来了希望。”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罢了，只是希望得到同龄的玩伴，得到认同，虽然爱丽丝你从小一直陪伴着他，侍奉着他，但他是个内心敏锐的孩子，从你的言语动作中能察觉到你真正的想法。”

“正是因为你的远离，你的淡漠，他一直苦于得不到正面的反馈，所以他才会在正常的道路上越走越偏，行为越来越出格，一开始只是为了引起女孩子的注意，明白自己是贵族，所有的行为都能得到允许后，才承受不住外界的诱惑堕落成了现在的样子。”

看着已经长大的卡罗尔，爱丽丝陷入回忆之中。

原来是这样的吗，年少的记忆早已被自己封印，很多东西也被自己刻意淡忘，可唯独那两个场景至今难忘。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换下旧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才换上新衣服的自己，在黑发的管家带领下第一次进入到亚伦堡，一开始震撼于城堡的华美，随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手冻的通红的男孩。

他羞涩的稍微红了的脸，用那稚嫩的声音兴奋的说道。

“一起来玩吧。”

那时的自己被伤害的很深，甚至到了不愿说话，不愿吃饭的地步，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卡罗尔已经堕落了。

“你的意思是，卡罗尔变成这样是我的错吗？”

“我想说的是，你满脑子想着改变世界，拯救人类，但是却连身边的人都没有看见呢。”

“如果他不明白，就去告知，如果他做错了，就去指出，连这都做不到，你又如何承载起那超越人志的理想？”

“直到卡罗尔死亡前，我都认为他还是可以被拯救的，是可以被重新改造做人的，但是你和伯爵大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关照过他，教育过他，任由他不断扭曲，在他已经不符合你们期望的时候，果断的舍弃了他。”

“这就是你说的梦想，想要他人幸福？这种东西，只不过是自我的满足，沉醉于‘为了伟大目标努力的自己’，你，有想过怎么去实现吗？”

（没错，她的弱点就在这里，她只是幻想着那个美好且温柔的世界，却没有找到前往目的地的道路。）

“。。。”

“方法吗？现在还不知道，我会找到的，找到能让所有人幸福的办法。”爱丽丝的气势弱了下去。

“可是，我觉得一个人和所有人还是有区别的，只专注于个人的话，获救的能有多少？”她反问道。

“我想表达的不是数量上的问题，而是你根本就没有实现的方法，无论是让所有人都能幸福还是区区一个人的幸福。”

“我的国家有一句古话在这里很恰当，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一个人都无法改变，你又有什么能力能够拯救其他人呢，假如你成为了亚伦的领主，不懂人心，空有着治国安邦的理想又有什么用，领导不了人民的你，所做的一切是在向着你的梦想前进吗？”

少女说不出话，满脑子想要变强的她不知道答案，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相关的问题。

她想着，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只要自己不迷失本心，保持着善良，通过自身的伟力，就能达成自己的梦想，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种想法好像有点不太对。

“爱丽丝，你只是一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那种东西背在身上太重了，迟早有一天，你会陷入到深深的自我矛盾之中，放下吧，你应该和同龄的女孩子一样，感性，热爱幻想，追求美好，享受生活，而不是想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卡罗尔看到了少女的迷茫，他摆出温柔的笑脸，继续说道。

“刚才，我赢得了决斗的胜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请相信我，这一年的时间绝对不会无趣，你肯定能见到很多有趣的人，看到很多在亚伦城看不到的风景，拥有各种各样奇妙的经历，或许这能改变你的想法。”

少女没有回应，她在思考。

（放弃吗，是啊，听了他说的话以后，我知道了以前的我对卡罗尔所做的事情确是错误的，是和我的愿望相违背的，我只是一直在忍受着过去带给我的折磨，把全部精力都用于变得强大，没有想过去理解他人，也没有想过改变他人，我也一直在想，这份梦想是不是太沉重了，根本不可能实现，或许放弃掉也不错。）

爱丽丝其实从一开始就明白，那片土地，是自己不可触及的理想乡，是万人追逐却无法实现的幻梦。

但，她有不得不去实现这个梦想的理由。

（可是，每当我有这个想法，脑海里总会想起些不好的东西，一想到那个人间地狱，一想到那些孩子们的尸体，在万人坑时看到的惨状，就觉得这个愿望有实现的必要，我不想再让同样的惨剧发生在其他人的身上。）

直到现在，爱丽丝才明白自己缺少了一个决定性的东西，那是自己心里特意避开不想思考的东西，一直在逃避着的东西，理解了之后，自己的内心有了一种畅快的感觉，不再是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什么啊，原来我是在害怕，害怕离开亚伦这个温暖的家，害怕自己重新回到那个地狱中，我已经成长了，不能停步于过去，也是时候向前方迈步了。）

“你是对的，卡罗尔，你说的都是正确。”少女点了点头，同意了卡罗尔的活法。

卡罗尔意味深长的看着爱丽丝。

“是啊，就像你说的，我是因为过去的那些经历才拥有了这个想法，我也明白这个梦想在我死去之前可能都无法实现，但是啊，但是啊，”爱丽丝莞尔一笑，看着卡罗尔“我还是认为，人人都能幸福生活这一愿望，应该是美好的，是值得我一生去追求的。”

（我得谢谢你，我确实做错了，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实现的方法，只是靠着想要实现梦想的动力，不断的锻炼自己，鞭策自己向前，就算打赢了决斗回到了亚伦，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惩恶扬善，这点我是不会动摇的，我会继续为了自己的理想不断奋斗，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

少女的语气很坚定。

“但，我也能感受到自己是空无一物的，自己理想的空洞，自己的思想上的不切实际，或许我确实是该离开亚伦，游历一番，看看更多的风景，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有些事，不能光说不练。”

爱丽丝单膝跪地，低下头，表示臣服。

“我输了，败者听从胜者，我会遵守约定，跟随你一年的时间，就让我带着一丝期待和你踏上旅途吧。”

。。

看着眼前的爱丽丝，卡罗尔不由得的想起了一句古话。

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由得的，没有感到高兴，而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