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哀牢山任务(1 / 2)

天色将晚,远远望去前方一片绵密山林,山脉延绵,数道尖峰高耸,一片云遮雾绕。

七月将“圆光斩”扣回左腰,右手拄着一把十字架式武器,并未开刃的两道边缘处血液渐渐干涸凝固下来。

在他立身之地,或远或近躺着七八头等人高的巨狼尸身,狼尸致命处或血肉模糊,骨头粉碎,或被平整切分为几块。

七月轻轻一触左耳银钉钉帽,左眼前方三寸一块巴掌大小虚拟横屏显现。

“哀牢山任务信息。”

倏地一声轻响过后,横屏上显示出一长段文字信息。

“哀牢山:因上古哀牢部落在此繁衍生息而得名。属古云岭余脉,元江、阿墨江之分水岭。北起古楚雄,南抵绿春,全长约450千米,气候垂直分布明显,从山麓至山顶依次为南亚热带、中亚热带、北亚热带、暖温带、温带气候特征,著名的原始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区。

“任务目标:尝试找出古哀牢部落消亡的原因。根据古老传说,哀牢部落属远古巫族大部星月部分支之一,不知何种原因迁徙至此。据重黎少主古墓残简分析,或与远古神魔神秘消失有某种关联。”

“任务时限:本次任务属于超时空传送,能量耗费无法估算,请尽快在十二小时内完成。”

“任务执行者:李七月,三级青铜战士,乌龙特攻队成员。”

“最终奖励:待议。”

这是一项超限任务,七月曾极力拒绝,最终架不过疯狂博士的循序诱导。

疯狂博士的理由只有一条,想不想晋级?谁不想晋级?这种傻子问题需要问第二遍。

不过真正打动七月的是疯狂博士的第二段话。

“重返上古,你李七月是蓝星球第一人,注定青史留名,领略一番上古风光其实也蛮不错的。”

嗯,七月目光重新落回狼群尸身间,如果这些壮实得像一头牛犊子的野兽也算“上古风光”。

他更担心地是,后面极有几率遭遇一头狼王,依照比例计算,那头狼王至少是一座小山般的存在。

事情十分不对劲。

古代部落皆有图腾崇拜,哀牢部的崇拜对象应该不是狼,如果他们属于星月部分支,崇拜诸天星辰才对。

也许狼群只是出来觅食而已。

七月安慰一下自己。

青山绿水,碧色葱郁,空气的确比蓝星球新鲜数倍不止,然而笼罩在山脉上空的一层氤氲,令他无端心惊肉跳。

哀牢部落就在大山中某个地方。

休歇已够,消耗的体力逐渐回复,七月心中粗略算过一下时间,至少已过去一个小时了。

他按下右耳耳钉,一片绯红之幕笼罩视野,生物体热能探测功能启动,他不再犹豫,弓身弯腰,如同出笼猎豹闪电般奔向群山。

两侧景物如同倒影般飞速后退,七月每一次落脚点,或点在硬土墩,一块大石间,某处歪倒的树干,精准无比,皆可借力。

视线中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红点,时隐时现,甚而某个红点粗如水桶,原生态与后文明时代的物种都不可以常理揣度。

若非赶时间,他其实很想来一场原生态露天烧烤,绝对肉质鲜美,打包带一份回去怎么也该卖它一百万多特。

“哗哗哗——”

清澈的水声骤从左侧传来,七月一脚蹬在一株矮树脖子上,凭空一个横移,疾速溯水而上。

逐水而居,古部落的生存之道。

奔行过十来里,视野骤然开阔起来,探测器内一个红点也不见了。

眼前是一片种着某种不知名作物的平地,临河碎石垒起一道简易隔水墙,数千米外,一栋栋简陋木屋草屋或隐或现。

七月正自疑惑间,一道清脆稚嫩声音陡从身后响起。

“咕咕,咕咕。”

七月竟完全不知对方何时又如何出现,以他的感知力,这极不正常。

对方是一个二尺高的小女孩,梳着两条羊角辫,裹着一件葛衣,脸上一块泥巴污渍,赤足站在水边。

女孩手里捧着一个半旧葫芦瓢,舀着半瓢水。

七月听懂了她的意思。

“哥哥,你喝水。”

七月和善一笑,弯下腰去,正自奇怪小女孩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眼角余光瞥去。

微暗天光中,水中倒影出的是一个同样半裹葛衣的青年,长发披散,半边肩膀裸露,“圆光斩”已“变成”一枚盾牌,十字架依旧是十字架,右腰一把电磁短枪恰被一片衣角遮盖。

青年的面孔正是他。

应该是疯狂博士的“幻装系统”起作用了。

七月面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热能探测器未发现女童的原因似乎已经有了正解,水沟里映射出的小女孩竟然是一具行走的“骷髅”,唯独一双童眼依旧清澈。

葫芦瓢里水中游曳着一两只黑色小虫。

“谢谢,我不渴。”

七月不由自主退开几步。

就在这时,一道少年身影远远奔近过来。

七月鼻翼一动,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尸臭之味。

“妹妹,祭司大人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到处乱跑,祭祀大典就要——”少年话音戛然而止,警惕注视向七月,他腰间悬着一把做工精细的短弓。

在七月眼中,少年只是一具干尸,诡异地是少年的眼睛犹如暗夜寒星,暗藏一丝野兽的危险。

“你是哪个部落的?我从未见过你。”少年冷道,挡在小女孩身前。

七月道:“我是来自东山守月部的七月。”

守月部是远古另一巫族部落银月部的遗脉,银月部与星月大部关系交好,故而守月部和哀牢部之间略有渊源——疯狂博士的功课做得十分到位。

“早说嘛。我叫司宝,她是我妹妹司珠。”少年松下戒备,故作老成。“东山离哀牢山不近,你来此有什么事——不会是大祭司请你过来参加大典?”

他只觉七月过于年青,比自己长不了几岁,大祭司请的客人至少嘴上该有胡子。

七月按捺出手冲动,借坡下驴:“我代表守月部而来。”

少年仍有一丝不信,抬头看过天色,“天马上要黑了,算你走运,遇到我,天一黑,外面危险得紧。”

什么危险?我觉得你俩就很危险。

七月正准备打探一句。

司宝已一把抱起妹妹司珠放到肩上,朝七月招了招手,“磨蹭个啥,快跟上。”

少年已绕过种植地,一路小跑起来,“来的路上,遇见狼群了吗?”

七月快步跟上,随口道:“宰了七八头。”

“啊——”少年脚下一滞,重新从头至脚打量七月一遍,眸子内神光奕奕,“一点没看出来,你蛮厉害的。”

司宝已被完全折服,问七月为何不将狼尸带上,肉可以做食物,皮毛做衣,七月只说嫌累赘。

少年一阵跺脚握拳,直埋怨七月太浪费,夜晚一过什么都没有了。

七月顺势问道:“夜晚外面会有什么危险?”

司宝一手拍开妹妹抓挠头发的小手,司珠一直安静坐于他右肩,听着二人对话。

“我也不是很清楚,从小记事起,祭司大人就不让族人夜间外出,狼群当然危险——不过,确实有夜里走出的族人,但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我三叔就是这样。”

少年的话里透露出不少信息。

宵禁执行的时间至少已有数年,或许更长,一切都是族内祭司大人的命令。

狼群只是危险之一,尚有其它不明的致命危险。

走出的族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是失踪了,还是早已死于危险之中?这之中包括司宝的三叔。

任务既然是尝试找出古哀牢部落消亡的原因,走出的族人理所当然是线索之一。

从目前已知信息来看,哀牢部的这位祭司大人一直在竭力保护族人安全,避免不可名的伤亡。

——阻止哀牢部落的消亡。

如果祭司大人愿意坦承相告危险的来源,七月心想那么自己就算完成任务、找到原因了。

司宝的声音又响道,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希冀及害怕。

“七月大哥,你可以教我吗?”

七月一怔,明白过来,少年想要自己教他战斗技能,担心被自己一口拒绝。

此刻完全冷静下来,这一对兄妹在七月眼里并非传说中的鬼物,他们迥异常人的弱小躯体中仍然存留些许活体生命力,至于为何如此,非他此时能够理解,正如生物体热能探测器无法显示他们的存在一样。

七月心中一动,“你想离开这里?”

司宝眼神躲闪几下,然后用力抿住嘴唇,下定决心般重重点头,“求、求你不要告诉祭司大人。”

七月更觉好奇,“为什么?”

司宝顿住脚步,直直看来,“见到你之后,我觉得自己和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外来人。”

我和你当然不一样,七月心道。

少年或许早已心存这种心思,在见过自己之后这才坚定下来。

只听他又低声道:“我想带着妹妹一起离开,也许三叔他们是对的。”

这或许纯粹是一种生为动物的求生本能,人的本质还是一种动物而已。

七月默了默,“你认为祭司大人已经无法保护大家——”这个问题一出口,七月就觉多余,他转而道:“你就没想过让我带着你兄妹二人离开?”

少年轻飘飘飞来一眼,令七月十分不爽,那是一种智商受到赤裸裸侮辱的感觉。

接着只听司宝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年龄阶段的沉稳音调说道:“我与七月大哥首次相逢,各不相识,愿意如实吐露心声已然冒着极大风险——其实族人中如我这般心思的人不在少数,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为什么不试着拼博一回?当然如果七月大哥要向祭司大人告密,我也只能抵死不认,他老人家也就将信将疑罢了。”

古人早慧,诚不欺吾。这小鬼头顶多十四五岁出头,肚子里的蛔虫弯弯绕绕不比活过八九十载的老家伙火候差了。

七月又有点想拍人的冲动,从司宝的话语里他另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当然不是针对他。

“你就不怕我心一黑,像杀狼一样宰了你!”七月试着挽回一点颜面。

“不会的。”司珠突然一句,清澈瞳眸如同世间最纯净的宝石。“哥哥不是坏人。”

司宝又晃起那种找揍的眼神,“七月大哥不远千里而来,自然不会自找麻烦,每一位的族人死亡都会令祭司大人心生感应。”

少年话里有话,点到为止。

七月认真思忖一番,道:“你是听我说杀了狼,认可我的实力,才决定开始试探我的?对吧?笃定我不会出手伤人,是不是小司珠拥有一种感应人心的天生禀赋,所以她才会请我喝水。”

呃,虽然水里有两条活虫子。

这一回轮到司宝傻眼了,七月的猜测已与真相相差不离。

七月捶一捶胸脯,爽朗道:“玩刁钻诡计、运筹帷幄,七月哥哥我不擅长,不代表我看不穿。男子汉,自身实力胜过一切。一力破万法,听过没有,力气不够用的时候,再动脑子。”

司宝弱弱一句,“那个时候会不会太晚了?”

七月算是看出来了,司宝擅长不给面,天生的欠揍种子。

他懒得再作计较,“我赶时间。教你修习肯定不可能,任何东西不可一蹴而成。带你们兄妹离开这里,比较现实一点。”

“作为回报,你必须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天色已黑将下来。

不远处影影绰绰百栋木屋草屋,不说一个人影不见,连一盏灯火也未点着,唯有一处高坡上,仿佛一堆篝火升起,映照出一座古老石殿大门。

门洞大张,幽暗如冥,更衬托得一处上古部落村寨如同一片森森鬼蜮。

“他们都去祭祀大殿了,今日恰是部落祭祀之日。”司宝不等七月相问说道,口气里有了一分急躁。

山风渐起,晃动山间树叶簌簌、茅屋草须嘶嘶摩擦,黑暗中若有一双无形眼睛睁开,阴冷目光投射向村寨,令人顿觉脑后凉意嗖嗖。

“你可千万别骗我。”后面的撂狠威胁之语被他自行省略,司宝仓促道:“山中除了一头狼王,还有一条我未见过的水桶粗的大蛇,三叔离开前,偷偷告诉我,他怀疑是祭司大人私自豢养,就是为了大家无法离开部落。”

“夜里不掌灯火,不外出,便不会受到伤害,但每到部落祭祀的那一晚,赶在篝火熄灭前回到各自家中,同样安然无恙。”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七月依旧不解,“祭司为何不愿让大家离开?”

司宝一边着急奔向山坡大殿,一边略显不耐道:“待会你就知晓了。你我必须尽快,不然殿门一关,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七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三叔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个月前。”

看来这个三叔不简单。

三人终于赶在大门闭阖前一刻,斜起半边身体冲了进去。

殿门后一方四五尺平台,左手边一道蜿蜒土石阶梯旋转而下。

大殿主厅宽广足以容纳千人,等三人匆匆走进去,百余来颗脑袋齐刷刷转过来,神色各异。

七月心脏狠狠一抽,半点不怀疑自自己掉入干尸窝了。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青壮男人几乎两只手数得过来,个个皮包骨头,眼睛或土黄或灰黯,有几个老头老太半颗眼珠子掉出眼窝外,渗人得慌。

大厅光线晦暗,四角篝火盆隔得太远,除了浓郁的尸臭,还有一股挥之不去泥土潮湿味。

近百人围成一个圆圈蜷坐,每人身下地面刻画一道怪异符文,中间一道人影勉强正常,身材瘦削,个头不矮,面色枯白,但精神矍铄,眸中精光内敛,一身黑袍裹身过地。

他理应是哀牢部落的那位祭司大人。

“你们来晚了!”祭司道。

司宝赶紧解释道:“祭司大人,他是守月部的族人,特地赶来。”

祭司一摆手,“到你的位置上去。司珠过来。”

司宝不甘地凝视七月一眼,走到一个符文前坐下,司珠只盯着自己哥哥,亦步亦趋走向黑袍祭司,清澈眼瞳中唯剩恐惧。

祭司上下打量过七月,“年轻的守月部族人,你叫什么名字?”

七月直视对方,“赫连七月。”

祭司面无表情,手指指向一个位置,“你来得正好。就坐司云的位置,正好凑齐一百零八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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