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始（2 / 2）

“没关系的，生命的奥秘存在于万事万物的无休运动中，‘那海曾寂静千年，千年之后潮汐并起，神立于浪涛中央。’在世界最初的蒙昧混乱中，一切寂静，连神都未曾存在，只有那海泛起潮汐，神才执掌世间。”白妈温柔的摸着小白的头，另一只手摩挲着教义，“运动才会诞生生命，神向世人传播如此真理，我等羔羊自当遵循神的教诲。”

“神一开始是不存在的吗？为什么其他的宗教都是神明创造世界，而清白之神却是被世界所创造？”小白仰着头，十一二岁的孩子总会有那么多疑问，可除了这里，黑巷中不会有人解惑。

“因神是清白的，祂将自我清白的展现在世人眼前，不只是羔羊需要遵循戒律，制定戒律的牧羊人本身也心甘情愿的遵循戒律。”白妈翻着教义，不厌其烦的向这小白讲解着那些晦涩的故事，“神对他唯一的圣徒说：‘你跟随我来，因我是清白，行在应行的路上。’神为圣徒赐名‘枍’，替祂带上凡间的冠冕。”

“所以神是真实存在的么！”小白眼睛亮了起来，他眼中闪烁的光正是黑巷人所失去的，那名为“希望”的东西。

“当然...”白妈微微点头，小白就热切地抓住她的胳膊。

“那神一定会把白妈的病治好吧！白妈这么信仰祂，而且也一直遵循祂的教义，神一定会救白妈的吧！”

白妈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将小白抱在怀中：“神是清白的，但我不是，所以神不会搭救，我还走在赎罪的路上，当我走完应走的路，神自会将我归入庇护的羽翼。”

“小白，神曾说过‘清白者必不受苦难’，不论什么时候你一定要保证自己清白无垢啊。”

小白依偎在白妈怀中，眼神有些低落，白妈说的他当然知道，因为这是清白之神教义中最重要的教义之一，白妈时常挂在嘴边。

全文是“神与圣徒相缔约，清白者必不受苦难，悔者庇于树之羽。”

可小白盯着刚才被他抱住的胳膊，他的手印在白妈的皮肤上久久不消散——对比于干枯的双手，白妈其他的地方粗大得不像话，浮肿的血肉把皮肤撑得鼓鼓囊囊的。

小白听医护站那个人还不错的护士说白妈患了一种怪病，这种病是在战争期间流行的，所以被叫做战争病，但年幼无知的孩子并没有对战争病的概念，只知道那是一种治不好的绝症。

这么久过去了，虽然长时间的颠沛流离让小白依旧无法知道什么是战争病，但他却亲眼见证着曾经那个冲入战场将初见天日的自己捡回来的修女渐渐衰弱，变成了如今这个仿佛随时都会归于神明天国的垂危者。

“对了白妈，你该扎止痛剂了，不然一会又该疼了。”小白离开白妈的怀抱，从袋子里拿出不多的止痛剂，“不知道福利站那里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月分给我们的止痛剂少了很多...”

白妈目光平静，似乎早有预料：“没关系，先扎上吧。”

小白点点头，熟练地拆开包装，药液配比、扭上针管...福利站的护士都称小白有很高的护理天赋，仅仅是演示了几遍，小白便能像接受了多年培训的老手般完成整套流程。

随着药液缓缓进入血管，白妈的脸色红润了许多，气色也比前几天好上了太多。

“或许白妈已经走完了应走的路，神开始庇护白妈了吧...”小白满怀欢喜的想，等到最后一滴药液流入血管，他突然神秘兮兮的从袋子中拿出两样东西。

“白妈你看，我去福利站的时候遇到了前些天给我们拍照的那个人，这是他给我的礼物。”小白一手抓着今天的报纸，一手抓着一块黑巷很少见的奶油面包，“白妈你吃。”

“好啊！”白妈眨眨眼，撕下一小块面包，把剩下的又推了回去，“修女晚上要节食，小白你帮我吃些吧。”

“嗯。”小白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欢天喜地的接过奶油面包。

“现在的日子太美好了，既没有以前的黑暗，也没有混浊的梦境。”小白一边吃着一边想，但他所想的远不像他这个年龄该想的，不安与焦虑缭绕在他的心间，“可是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这样的美好...会在何时结束？为什么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一切既定终焉？”

但他终究还是孩子，很快这股不安就被亲情所融化，然而正是这种亲情，让他们二人全部忽视那张报纸，随着光明的照彻，角落的黑暗只能为之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