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场糊涂酒3(1 / 2)

风渐渐停歇以后,空气当中就有了一股浓郁的雨腥气,地里冒出来似的往上弥漫。

随着天空渐渐变暗,细细的雨线开始一根一根地垂下来,像钓鱼用的线。

“呦!胜哥来了,”门口闪进一个长相如烤鸭的矮胖子,“哈哈,在我这么个小庙里能见到胜哥这么个大和尚,兄弟可真是荣幸。”

“会不会说话啊你,有我这么潇洒的和尚吗?”广胜冲他点点头,笑道,“看样子当老板了这是。大春,这店是你开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这是笑话我呢,”大春脱下被雨淋得像尿布的褂子,咧着大嘴上来跟广胜握手,“这个小饭馆刚开业还没几天呢。听我老婆打电话说,有客人要在这里请客,没想到是你……来,到单间里来坐。”说着,大春将广胜和健平拉到一个单间,转身去了厨房。

单间里很黑,泛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墙上挂着一只蝴蝶型的壁灯,这只壁灯孤零零地贴在墙上,发出屎一样的黄光。

墙角,一只破旧的柜子上放着一台看不出牌子的黑白电视机。

电视里,一只狮子在追逐一头落伍的角马,狮子和角马迅速穿越茂密的丛林与空旷的原野,尘土飞扬。终于,在一片肮脏的水洼旁,狮子咬住了角马的喉咙。角马无声倒地,鲜血淋漓,无声无息地被狮子拖着,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这样的画面让陈广胜感觉非常不爽,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最近反复出现的一个关于狼的恶梦,恶梦里的那只狼不是被广胜追赶就是在追赶广胜,反复纠缠,执拗得近乎疯狂,背景是漫天大雪。往往是在梦里,广胜就意识到这是在做梦,可是他很难醒过来,直到那只狼消失。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广胜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这句话,心情怏怏的,他不知道那个梦在昭示着什么。

健平站在墙角解开裤带,战战兢兢地将衬衫掖进裤腰,面目紧张:“胜哥,一会儿他来,我不敢说什么……弟弟全看你的了。”

广胜铁青着脸不说话,乜一眼灰蒙蒙的电视机,脱下鞋子,把脚搬到椅子上,隔着袜子狠劲地搓脚趾:“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万事不由人,这个残酷的世界啊……妈的,这狮子真讨厌,人家活得好好的,它凭什么去吃人家?不讲道理嘛。喂,你站在那里哆嗦什么?关凯又不是狮子,他不会来吃了你的。是爷们儿就给我挺起来。你不用那么紧张,呆会儿他来了你不要多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健平紧着屁股过去关了电视,感觉很不好意思:“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胜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广胜没有说话,张大眼睛看着天外的道道闪电,攥紧拳头暗暗发誓,过了今晚,我再也不跟他们掺合了。

金林的话不失时机地回荡在广胜的耳边:路是自己走出来的,选择什么样的路,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对,我要选择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我不能重新走到老路上去了……广胜的拳头越捏越紧。

外面响了两声汽车喇叭。健平忽地站起来,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胜……胜哥,关凯来了。”

广胜皱一下眉头,回身按下了他:“别紧张,老实在屋里呆着。”

关凯公鸭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哈哈哈,胜哥可真够客气的,有事儿在电话里说一声就是了,还吃什么饭?破费,破费啊。”

灯亮了。健平的腿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绷紧的猴皮筋被人猛弹了一下,站在门后屏一下呼吸,战战兢兢地掀开了门帘:“凯哥好。”

关凯倒退两步,抬手扑拉两下水淋淋的脑袋,不屑地翻了个眼皮:“哦。”

健平局促地后退着让进关凯:“凯哥真给面子……我正跟胜哥聊着那事儿呢。”

关凯回头,疑惑地盯着健平:“哪事儿?”

广胜拉开健平,双手搭着关凯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兄弟很有派嘛,混上轿车了都。”

关凯摸摸下巴,一笑:“瞎混呗,哪有胜哥你好啊,没有心事,光玩儿。”

广胜摇着手自嘲:“社会‘闲’达啊咱这叫,哈……”瞥一眼在外面关车门的常青,随口问道,“怎么,常青现在跟着你玩儿?”

“哪能这么说话?人家常青现在可不比从前了,猪头上长角,牛起来了啊。人家现在拉了一帮生死兄弟,横行霸道。呵呵,这事儿四哥知道……不过你说得也差不多,常青带着几个管用的弟兄帮我照看场子呢,我那边太忙,需要人手。”刚笑了两声,包里就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关凯不耐烦地拉开包,拿出手机“唔唔”两声,把手机递给了刚进门的常青:“又是歌厅那边的事儿。这事儿我不好出面,你来跟他说。”

常青阴着脸,接过手机,跟广胜打声招呼,转身出门。

健平踩着滑板似的在门口晃,关凯斜了他一眼:“你先出去。”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帮,笑眯眯地看着广胜,“胜哥还是老样子,风度翩翩啊。我算是完蛋了,满脸褶子,跟猿人他爹似的。没办法,这都是让生活给逼的……别笑啊哥哥,这是实话。不说这些了胜哥,吃饭前你得先跟我说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我知道你的脾气,没事儿你是不会想起我来的。说吧,看看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

广胜瞪着他看了片刻,仰面笑了:“那咱就痛快点儿说,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张兴的伙计?”

关凯不解地挑起了眉毛:“有啊,是常青一个跟班的,他怎么了?”

广胜收起了笑容:“他老婆长得挺不错,外号叫波斯猫。”

关凯“咦”一声,猛拍了一下大腿:“明白了!哈哈哈,别说了,别说了!原来张兴他老婆是让健平给糊弄上床了啊……”

“这事儿你竟然不知道?”广胜吃了一惊,眼神有些迷离:关凯提前并不知道这事儿,健平这是在搞什么把戏?

“我哪儿知道?张兴光说他被人给‘绿化’了,要跟老婆打离婚,我也懒得去打听。你找我就是因为这么点破事儿呀?健平呢?”

“凯哥,我来了。”健平早在外面听着,闻声,幽灵般闪了进来。

“跪下!”关凯蓦然色变,“啪”地把皮包摔在健平的脑袋上。

“凯哥,我……”话还没说完,广胜用力拽他一把,健平战战兢兢地跪下了。

关凯绷紧面皮,盯着跪在黑影里的健平,突然冲广胜一挥手,放肆地笑了:“哈哈哈哈,胜哥可真给兄弟面子!好了健平,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凯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说,咱们都跟胜哥的关系不错,胜哥的面子我还能不给?张兴说要我收拾你,是实话,世上哪有不花钱的女人让你白玩儿?**还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呢。不过波斯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妈的,不就洗了个‘小头’嘛,洗的是蒙牛优酸ru?三精口服液蓝瓶的,还是她那个‘碗儿’镶着金边?操,谁玩不是玩,闲着也是尿尿……好了好了,别哆嗦啦,没个男人样儿……你跟波斯猫那个破鞋的事儿我听说过了,没事儿!谁那儿闲着也痒痒不是?不关你的事儿,张兴的**不好使怨谁?你这是在学雷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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