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的中学(2 / 2)

一夜连双岁

五更分二年

锣鼓敲,鞭炮响,辞去旧岁

穿新衣,戴新帽,迎接新年

龙飞凤舞,门前喜气三千丈

风和日丽,户内春光十二时

12月7日晴

早饭后,父亲又去果园剪枝了,冬季是农闲的时候,大爷大叔们都三五一伙聚在一起打牌,父亲却要在北风凛冽中工作,因为冬天是果树修剪的最佳时期。

12月8日晴

今天,母亲也去果园了,捡拾父亲剪下来的枝枝丫丫,一点一点打成捆,装车拉回家,我却在家里窝着,白吃白喝。

12月15日阴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坐在考场,有几道题似乎很熟悉,但硬生生答不出,憋的喘不过气来,急死人了。梦醒,我哭了,那种感觉,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心上划过,剜得我酸疼酸疼。

12月18日多云

李同学又来探望我了,还带来班主任一封亲笔信,大致内容是:课程已讲完,目前进入复习阶段,春节后开始预考,刷下百分之九十,刷下来的学生就没有资格参加高考了。明年班主任就要调到其他学校任教,如我有何需求可直接找他联系,并祝我早日康复。

感恩亲爱的老师,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12月29日阴

昨晚半夜时分,一把大火,将父母辛辛苦苦修剪的果枝无情烧毁,是谁如此无德?猜测可能与母亲得罪人有关,但我不敢明说,怕母亲伤心。

1月8日晴

三名女同学来看望我了,女同学泪花浅,没说几句话就哭了,我强忍着泪水,不想让她们知道我内心的痛。望着她们远走的背影,我的泪开始在眼眶酸楚!

忆往昔,伤感像一条河,在心间汩汩地流淌。

一弯残月,时隐时现,诉说着孤寂、伤悲与无助。

前方的路依旧延伸,延伸着同学们的梦想,我的希冀在哪,我自己也不得而知。

早春的阳光柔和而清新,暖洋洋洒在大地上。小草从枯黄中苏醒,麦苗开始返青,一片一片的绿,漾着清风嬉戏。回归的燕子,呢喃声声,叮叮咚咚的小河,将春的讯息传向远方。

梨花开了(我家承包的果园),清新的花瓣,沁人心脾。一簇簇、一层层,璀璨晶莹。走在这里,我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一下子消除了疾病,我迷上了果园一尘不染的清馨。

我也真该放松自己了,走出去吸一吸新鲜的空气,总闷在家里对疾病也没啥好处。以后的日子里,我时常到果园里帮父母疏花、疏果。

疏花,可以预防果实的大小年,确保来年的丰收,理论上是将位置不当、分布较密以及弱小的花序疏掉。

蔬果大同小异,剪小留大,去掉病果和伤果。拓展了空间,确保果实长大后不被挤压磕碰。果实稍大一点后,再套上袋,提高果实的新鲜度,秋后卖出一个好价钱。

日子就这样在指间轻轻地划过,我的心情也逐渐开朗,喜悦漾在了眉梢。那天,父亲看我精神状态不错,对我讲了实情:

“医生说了,你这种情况要想彻底治愈,起码一年以上,弄不好还有复发的可能,所以建议弃学。”

“弃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爸也愿意让你有个好前途,也愿意让你光宗耀祖,但为了你的身体健康,咱还得听医生的不是?”

“我的梦想可是上大学啊!总不能在农村窝一辈子吧。如果这样,我这一辈子可就废了。”

我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父亲安慰我:“与你表舅说好了,等你痊愈后就让你去县机械局上班。”

表舅是母亲姑妈的儿子,从部队转业回乡,任机械局局长,也算是荣归故里。

父亲继续安慰:“无非就是上个班,去表舅那里工作,上不上大学不都一样吗!”

父亲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觉着去局里上班也是不错的选择,我不再坚持。

上班的种子就这样埋在我的心里,期盼着尽快发芽,开花结果。

光阴转得飞快,一眨眼开始高考了。

虽不能参加考试,但我真的放不下,高考的那三天,我每天骑着自行车去考场边缘转来转去。

考场的大门外全是陪孩子来考试的家长,如果不是病魔,父母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我连着大睡几天,不愿见任何人。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安慰我说:

“表舅来信了,让你不要着急,慢慢等待,只要一有机会,表舅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事已至此,我还能咋的?除了等待,还有其他的出路吗!

花开花谢,又一个冬天不约而至,又到了果树修剪的最佳时期。父亲每天都要去园里修剪果树,一双老茧在北风凛冽中裂了又裂,但父亲从未喊过疼、叫过苦。看着父亲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的身体,我非常自责,觉着我的心胸太狭隘、太自私了。

所以,隔三差五的我就陪父亲一块去果园修剪。

我还买了斧头、凿子、锯子、刨床等工具,自学木工。一冬下来我的木工活有模有样,谁家过红白事需要木工了,都请我去帮忙。我呢,也乐以去,借此还能向老师傅学到很多本领。

一冬的生活也算充实,但心中总惦记着表舅的好消息。

许诺会想死人的。

期盼、纠结,一天如一个世纪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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